第一章 推车汉子 [3]
口气冷冷的,话是既直又硬的几句,可是姑娘眉宇间的愠意没了。
这位天楼哥就在厨房站了下去,姑娘不但没有半句难听话,而且也没有半点难看的脸色。
站在背后看刚健婀娜的娇躯,看乌油油的大发辫在圆润纤瘦的腰肢上来回晃动,是人生一大享受。
看看姑娘手里的菜下了锅,龙天楼抓住个说话的机会:“玉妞儿,你知道不知道,五叔把我从家里调到京里来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什么,总不会是叫你来玩儿的。”
“这我知道,我向来也不贪玩儿。”
“我不清楚,你还是等爹回来,当面问他吧。”
“玉妞儿,别骗我了,你一定知道的。”
“干吗骗你呀,骗你我有什么好处,还是爹刚送酒回来说起,我才知道你来了。”
这位天楼哥皱了眉:“看样子还挺神秘的,究竟是什么事,用得着这样儿?”
玉妞儿姑娘没再接话,专心炒她的菜。
这位天楼哥站在那儿没动,也没再说话。
霎时,厨房里除了炒菜声以外,宁静一片,再也听不见有人说话了。
姑娘做事灵巧,手脚利落,没多大功夫,一个连一个的菜都盛好放在了灶台之上,色香味俱佳。
这位天楼哥一步跨到:“玉妞儿,捏一口尝尝行不行?”随话手伸了过去。玉妞儿轻轻一巴掌拍在了天楼哥的手背上:“瞧你馋的,烫!”
玉妞儿用筷子夹了一口菜在小碗儿里,还用香喷喷的小嘴儿吹了吹,往前一递:“吃吧!”
这位天楼哥真吃了,嚼着菜嘴还不闲:“玉妞儿,可没想到,你成了天厨星女易牙了。”
“好了,别捧了,只你吃得顺口就行。别闲着,帮我把菜端到屋里去。”
菜端到了屋里,抬好桌椅,摆好筷子,外带一对儿小巧玲珑的景德细瓷酒杯。
酒杯刚放下,供职巡捕营的五爷回来了,人在院子里就直着喉咙嚷嚷上了:“玉妞儿,菜做好了没有?送酒的客人快到了。”
一句话工夫,他人已到了上房门口,一眼瞧见屋里坐着两个像煞了成对儿的金童玉女,一怔直了眼:“哟,客人比主人先到了。”
龙天楼笑笑道:“我知道家里还有个主人。”
白五爷一脚跨进上房:“我自抬身价,你说对了,家里这位才是真正的主人。”
“是嘛!”玉妞儿冷冷地把话接了过去:“我要真能当家主事,早就把这种客人撵出去了。”
白五爷一怔:“你们俩这个想那个,那个想这个多少年了,刚见面儿,那个不至于招这个生气,这个不至于这样对那个吧!”
龙天楼笑道:“就因为那个想这个想得厉害,所以才先您一步跑了来,结果那个还真惹这个生了气。”
“呃!真有这事?”
“假不了,不是我躲得快,先挨锅铲儿,后挨菜刀,这会儿肉都伴着青菜上桌了。”
玉妞儿“噗哧”一声笑了。
白五爷瞪圆了老眼:“怎么回事儿,说给我听听。”
玉妞儿带笑含嗔,说了个从头到尾。
刚听到尾,白五爷哈哈大笑,震得顶棚簌簌作响:“你们俩呀,还跟小时候似的,怎么一点儿都没改。”
他这里说着话,玉妞儿那里端过了洗脸水,洗了把脸,把手巾往盆里一扔:“小七儿,喝,咱们边喝边谈。”
龙天楼道:“刚回来,您坐下喝口茶歇会儿。”
玉妞儿道:“歇会儿,多少年了,还是那样儿,只能饭等人,不能人等饭,进门儿就得吃。”
白五爷笑了,拉着龙天楼坐下:“丫头,拿我的‘十里梅香’来。”
玉妞儿拿过一坛,开过泥封的那坛,就要斟。
龙天楼笑着说:“五叔,我喝别的吧!‘十里梅香’是大老远专诚给您带来的,别等待会儿我走了,两个坛子都空了!”
白五爷一怔:“两个坛子都空了,小七儿,这是‘十里梅香’啊!”
“我说的也不是别的。”
“你能喝多少?”
“没真算过,反正几坛几坛地喝过,没躺下过。”
“好家伙!”白五爷瞪大了眼:“你可真是你爹的儿子啊!比起你爹来,你青出于蓝”
“也只是酒,别的不行!”
“有这一样,别的可想而知,玉妞儿,给他别的吧!”
玉妞儿给龙天楼的,是烧刀子。
三杯酒下喉,龙天楼道:“五叔,我问过玉妞儿,您干吗大老远地把我调到京里来,玉妞儿说她真不知道,让我当面问您。”
白五爷的脸色转严肃了,还带着点儿阴霾:“她是真不知道,其实,九城里知道这档子事儿的没多少,谁敢说出去,谁掉脑袋。”
龙天楼、玉妞儿都一怔:“出了事儿了?”
“何只出了事了,出了大事了”
白五爷轻尝一口“十里梅香”,接着道:“小七儿,我信里交代你那么进城,城门口的情形你也看见了,你应该猜到了几分。”
“五叔,究竟怎么档子事儿?”
“承亲王府的大格格失踪了!”
玉妞儿失声叫道:“承亲王府的大格格失踪了?”
“承亲王现在正得势,极获天眷,炙手可热,大清朝如今除了官家就是他。他的独生女儿失踪了,还得了,一纸密令交到‘五城巡捕营’,不准泄露消息,限期找回大格格来,否则全掉脑袋。统带硬把这棘手差事塞给了我,就这么回事。”
龙天楼显得很平静:“干吗非‘五城巡捕营’不可?‘侍卫营’大有能人在。”
“你怎么知道‘侍卫营’不管,人家暗里管,明里差事交给的是‘五城巡捕营’,万一办砸了,‘侍卫营’不丢人,官家面子上不算不好看。”
“倒霉的是‘五城巡捕营’。”
“官场里就是这么回事,你爹最清楚,你也不会不明白几分。”
“您大老远地把我调到京里来,就是为这档子事?”
“我没辙了,能求谁去,自己人总不至于见死不救。”
“五叔,我爹有七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