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 - [黄易]

第三十四卷 第六章 以弱制强 [2]

    而他们的潜入长安,同时引开李建成、李元吉两大派系的注意力,令扬文干便于行事。

    杨虚彦以焚经散对付张婕妤,既可为董淑妮除去争宠的劲敌,更可使李渊因爱妃的怪疾无心政务,予阴谋者有可乘之机。

    岂知寇仲误打误撞下治好张美人的病,徐子陵的岳山则提高李渊的警觉,而阴癸派失去那批由沈法兴提供的火器,更使杨文干一方阵脚大乱。

    眼前形势确是错综复杂,没有一个当事人,包括寇仲在内,弄得清楚全盘经络。

    像可达志近期不断挑战天策府的高手,亦可能是惑人耳目,转移注意。

    李靖点头道:"我们必须立即救回雷先生,问题是我们只有一个机会,换了我是赵德言,最安全的方法莫过于把雷先生运离长安,那我们就无计可施。"

    寇仲道:"所以我们立即行动,赵德言那边全是突厥人,太过惹人注目。干这种事,必须是有势力的地头虫才可轻易办到。而赵德言绝不会让杨文干晓得此事。他唯一可倚赖,且顺理成章的就是找香玉山帮忙,而香玉山当然会着或者该唤作香生春的池生春负责,那运走雷九指一事就非无迹可寻。"

    池生春就是六福赌馆的大老板,背后得李元吉的支持,只有他这种地方势力,才可在现今紧张的形势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运走。

    李靖霍地起立,双目闪闪生光道:"我们就博这一铺。幸好早前和你们说话后,我一直严密地监视池生春和他手下的一举一动,只要人是落在他们手上,池生春又急不及待的要把雷先生送离长安,我有十足把握将人救回来。"

    两人推门而出,立即愕住。

    俏脸含嗔的红拂女拦门而立,冷冷道:"为什么你们兄弟的事,总要把我漏掉?"

    ※※※

    徐子陵退入酒仓,背后丈许就是尤鸟倦坐尸之处,体内真气运行不殆,务求趁这短暂的时间把经脉的伤势疗愈,应付新一轮的攻击。

    石之轩成竹在胸地负手悠然步进仓内,不经任何接触,背后大门无风自动的掩上,把酒仓变成一个封闭的空间。

    在实质上这没上闩的门当然不能成为障碍,但在心理上却是一种侮辱,表示石之轩要把岳山关起来作瓮中捉鳖。

    石之轩微微一笑道:"岳山你是愈老愈糊涂,以为练成‘换日大法‘就可天下无敌,竟敢到长安来和我作对。"

    徐子陵冷笑道:"安隆在哪里,为何不唤他来帮手,只凭你石小儿恐伯尚未够资格杀我。"

    石之轩失笑道:"人说岳山狂妄自大,现在听你这么说,始知传言非虚。你自作聪明的避入仓内,怕的就是安隆从旁偷袭吧!你此举确是笑话。"

    徐子陵正是要诱导他这么去猜想,更以此作借口逃命。岳山虽是性情刚烈,狂傲不屈的性格,可是在敌众我寡下,逃生保命乃人之常情。

    石之轩在官场和黑道打滚多年,当然不会那么易被他骗倒。可是因他认定徐子陵是岳山,那徐子陵便可利用岳山的身份和特性,令石之轩难辨其真伪。

    徐子陵闷哼道:"废话!若不是安隆从旁助你夹击尤鸟倦,怎能一下子就把他收拾。"

    石之轩哑然失笑道:"你老人家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石之轩从不和死到临头的人计较。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老兄,你和玉研相好时,有否发觉她已非完壁?"

    话刚完,双掌齐推,发出截然不同的两股惊人气劲,攻向徐子陵。

    徐子陵根本不晓得真岳山听到这阴损的话会有什么反应,不过石之轩既说得出口,当然肯定岳山会因而情绪激动而露出破绽,予他可乘之机。

    只从这类卑鄙心计,可推知石之轩的为人。徐子陵装作心神剧震,狂喝一声,一拳击出,实则暗运大金刚轮印,先守得己身稳若长安、洛阳那种坚城,拳出至一半时,转化作宝瓶印,气劲蓄而不发,在没有真正接触前,对方根本测不到他的虚实。

    这是对付石之轩其中一道最佳法门,如非徐子陵的长生真气也具有同样的奇异特性,恐怕至死仍不知石之轩真正虚实。

    石之轩果然眉头轻皱,弄不清楚徐子陵的玄虚。

    尤令他不解的是徐子陵下踩奇步,乍看并没有什么意义,既非躲避,也没有惑敌的作用。

    "唉"!徐子陵等到石之轩劲气临体,宝瓶印气才像山洪暴发般,透拳击出,迎上石之轩的掌风。

    宝瓶印气的特色,是把一团高度集中的气劲,离体发放,有如把一个真气形成的球体往敌人隔空投去,避免直接交触的情况。昔日‘天君"席应,就因而吃了大亏,导致最后落败身亡。刻下则是应付石之轩的最佳方法。宝瓶印气等若先锋队伍,无论石之轩如何厉害,也要化解后才能直接攻击徐子陵。而宝瓶印气的高度集中和凝聚,纵使以石之轩之能亦一时难以转化为己用,再以之反击对方。

    石之轩脸露讶色,前推的双掌改为向中间合拢,发出一阵劲气爆破的异响,就那么把宝瓶印气化掉。徐子陵瞧得直冒寒气。他从未想过有人能如此这般把宝瓶印气化掉。

    不进反退,往横移开。石之轩并没有乘势进攻,朝他瞧来,双目熠熠生辉,讶道:"这是什么功夫?"

    徐子陵阴侧侧笑道:"你以为我仍把小研放在心上,那就大错特错。"

    石之轩仰天长笑道:"好!秀心又如何呢?"

    徐子陵暗骂他狼心狗肺,淡然道:"你敢把这话向青璇说吗?"

    石之轩浑身一震,双目射出令人复杂难测的神色。

    徐子陵首次获得主动进击的千载良机,闪电移前,左掌似无意识地撮指为刀,戳向石之轩右肩旁空处。

    石之轩微一愕然,徐于陵变招改以掌沿削向他颈侧,招数怪异至极点。

    这可是徐子陵临时创出的招式,源于他对生死有无的奇异构想。

    由有至无,由无至有。

    错非他把长生真气练至收发由心,兼且身具八字真言印法的佛门绝学,绝创不出这前无古人的功夫来。

    练武者无不讲求真假虚实,但却从没有人能进一步探索"有无之道"。

    徐子陵这一招先是劲力十足的刺往石之轩右方空处,与寇仲的"棋奕"异曲同功,是要看对方如何"还子"。

    石之轩以静制动,视为虚招,他立即变招,从有到无,这改戳为削的一掌,竟不带任何劲气,石之轩怎能不为之大感奇怪。

    可是有宝瓶印气的前车之鉴,石之轩自不肯冒险以身试法,任他劈中,以他的不死印法,亦没有把握立即化解这种高度集中的真气。

    当年他被四大圣僧围剿,曾在嘉祥大师的一指头弹下吃过大亏。

    石之轩冷哼一声,展开幻魔身法,闪电错往徐子陵左侧,右手探出中指,疾戳徐子陵因进攻而露出的左胁下要害。

    徐子陵一个旋身,右手衣袖拂扫石之轩的指戳,石之轩似从听到女儿石青璇之名的震荡回复过来,哈哈一笑,收指后退,底下一脚踢出,疾取对方小腿上五寸下五寸处,动作行云流水,潇洒自如,不愧是侯希白的师傅。

    徐子陵抛开一切顾忌,把新领悟回来的"有无"心法,发挥得淋漓尽致,劲气时有时无,有可变无,无可变有。

    石之轩在摸不透他的虚实下,被他连攻十多招后,始找到一个机会,迫徐子陵硬对一掌。

    徐子陵立即感到过半真气被对方吸纳转化,大吃一惊,幸好在真气相触下,他感应到对方下一步进击的手法,蓦然往左闪开,堪堪避过石之轩必杀的一着。

    两人终于分开,互相隔远虎视。

    石之轩双目杀机大盛,生出如墙如堵的庞大气势,遥遥锁定徐子陵,教他不能逃遁。

    徐子陵背后就是砌积如山盛着酒坛的大竹箩。

    他首次感到石之轩终对他生出顾忌,决意藉此战不惜一切的把他除去。

    并非说石之轩刚才不是全力出手,而是石之轩一直避免因杀他而使自己受伤的局面,所以遇上某些有可能令己身受损的情况,他宁愿错过机会,亦不肯冒险。

    但现在石之轩是拼着受伤,务要置他于死地。

    徐子陵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刚才他拼尽全力争取得抢攻的机会,可说用尽浑身解数,耗尽真元,更藉踏遍仓板寻得离仓秘道的位置,再不逃走,肯定尸横此地。

    心神有了破绽的石之轩仍如此厉害,没破绽的他更令人不敢想象。

    石之轩昂然盯紧徐子陵,点头道:"好!数十年来,除宁道奇和宋缺堪作我对手外,现在终多出个‘霸刀‘岳山,你可安心去了。"

    石之轩终于表示出钦佩他的豪气,不再贬低对手。

    "咿呀"一声,仓门张开,安隆闪身而入,狞笑道:"石老大,我回来哩,岳老哥你好?"

    徐子陵心叫安隆你来得正好,往后猛撞,砌叠达两文多高的竹箩立即像雪球般塌倒下来,往石之轩和安隆滚去。尤鸟倦的尸身首先当灾,与竹箩滚作一团,场面混乱至极点,烛火熄灭,酒仓陷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黑里。竹箩在徐子陵蓄意而为下,不断塌倒滚掷,坛破酒溢的声音连串响起,酒香四溢。徐子陵长笑道:"请恕老夫不奉陪啦!"

    破风声往大门疾去。

    石之轩和安隆齐往拦截,等到发觉截到的只是徐子陵掷出的外袍时,已迟了一步。

    地板破碎声响。

    当安隆燃起火焰,徐子陵早震破地道,安然离开。

    以石之轩之能,亦不敢贸然进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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