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高飞 - [司马翎]

第十二章 破秘室奇老脱樊笼 [5]

  成永脸色沉寒,道:“咱们如不能截住那厮,成家堡可就算是毁啦,那被我幽囚了二十年的周工才,居然被一个年轻花子救了,背负在身上。他乃从水渠攻穿地层,将周工才救出。这一着实非始料所及。”

  “爹,那年轻花子是什么人?”她记起早先在内宅换了一掌的人,但不知他姓名身分,此刻暗悔早先没有尽力收拾下那花子,以致留下祸患。

  “那厮武功甚是出众,为父也不知他姓名,奇怪的是他中了我指日珠。”他把经过始末告诉成玉真,然后重申决心道:“咱们非擒获那厮不可。”成玉真同了一声,现在她明白那年轻花子究竟要什么了,敢请他在内宅左翻右搜,目的却在那柄宝刀。

  “现在咱们罗网已布好。”成永一面揭起石板,一面说道:“除非那厮在我布置之前进出,否则,哼……”下面的话,他不再说下去。

  父女两人走入水渠,成玉真右手宝剑,左手却是千里火筒,乃是准备给父亲照亮查图之用。走了两丈,左上方便有一个洞口,只有四尺宽广。成永一纵身已蹿入洞中,侧身而进,良久方始出来,身上倒有大半湿了。

  这条主要水渠两边上方有不少支渠洞口,成永已决定逐个细查,成玉真则把守住出口。

  这等布置,果真有如天罗地网般严密。

  那年轻花子背着老人,已尝到苦头。原来他突然隐去身形,便是得到老人周工才的提示,蹿入一个支渠洞内。他唯恐成永循声追来,是以一入了支渠洞内,便趴在渠底不劝,渠水深湿了他双膝的裤子和双肘间的袖管。歇了一会儿,他听到石板掀动的轻微声息。但他怕是成永使诈,引他出去,故此仍然不动。

  他伸手摸摸胸前,那把刀鞘中间凹了一个洞。这是被成永指日珠打中的地方,幸好有这柄刀鞘,否则不透心而死才怪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默默自忖。

  老人周工才用手示意,要他沿着支渠前进。他照办移动,但因渠道狭小,背上负着老人,又不能弄出声响,故此移动得甚慢。好不容易到了尽头,他用在森森的宝刀支起石板,然后钻出去。

  刚刚升出半身。忽听右边墙头上一阵劲急风声,闪目一瞥。只见一位肥胖的红面老人,目射寒光,直扑下来。这个老人面熟之极,但来会非善,一望而知。

  年轻花子吃一惊,右臂平伸,宝刀直指着扑来的红面老人。这一招乃是华山派绝招“钻木取火”之式,神奇无比,变化之多,防不胜防。

  红面老人乃是当今四堡五寨中的第一位金龙堡主金大立,当然识货。见他出劲十足,眼力奇锐。就知这一招纵然换了华山派的高手施展,最多也不过如是。赶紧一提气,飘高数尺,疾然从他头上飞过。

  年轻花子慌不迭缩回渠内,耳中似乎听到红面老人跌足之声,知他不会追入渠内,暗觉放心,便循原路退回一大段。悄悄问背上老人道:“咱们怎么办呢?那儿有个本领极高强的人把守着!”老人周工才低声道:“还有许多渠道可以出去。”

  那花子暗中苦笑一下,然后道:“只好再试一试了。”说罢一直退出这条支渠。纵落主渠之后,运足夜眼一瞧,出口处有个人背面站着,看不见面目。他大吃一惊,连忙依着老人早先指点方向疾跃过去,钻入另一条支渠内。这次爬行甚快,片刻间已到了出口。刀尖一顶,掀开石板,露出半个脑袋看了一遍,外面毫无人影。他想一下,伸出半截身躯,移动甚慢。

  一道人影打后面房顶处电射而下,带起一团烈火,快如奔雷掣电,刹时堪堪扑到。

  敢情那年轻花子早已有备.电急转身举刀一指,又是使出华山绝招“钻本取火”之式。

  射来的那团烈火呼一声长高数尺,打他头顶上空掠过,一如金龙堡主金大立。

  烈火一收,只见一个相貌冷峻的瘦长老人,含威带怒地瞪视着他,手中一支三角红旗,宛如火焰飞扬。这人正是北四堡南五寨中的左家堡堡主左同功。

  年轻花子顾不得细看,急忙退回渠内,匆匆顺着原路退去,口中低低道:“老丈,咱们已被困在罗网中了。”老人周工才无措地嗯一声没有回答。

  转瞬间又回到主渠处,他运足夜眼望去,忽然看清楚入口处站的正是成姑娘。这时另一条人影打壁间一条支渠飞出来,落在主渠中心,低低问道:

  “玉儿,没有发现什么吧?”成玉真轻轻应道:“没有。”

  那条人影敢情正是成堡主成永,他道:“支渠内黑暗异常,为父不能大意,是以费时甚久,你好生守着。”成玉真应一声,他又隐没在另一条支民这刻因两下相里五丈之远,故此成永看不见这厢有人站立不动。

  年轻花子突然像离弦之箭般向出口处奔去,成玉真把守住出口,耳眼并用。她的目力也能在一丈以内看见东西,是以人影迫近时,便自发觉。当下却不立即发动,心想等那厮暗算自己时,才突然发难。

  谁知那年轻花子并不暗算她,就在五尺之远处,忽然停步,低声道:

  “成姑娘高抬贵手,让在下出去吧。”成玉真但觉那人口音好熟,芳心忐忑,问道:

  “你是谁?”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在下是何仲容。”

  她吭了半声,赶紧自己掩住嘴巴,生怕父亲突然从支渠出来听见。黑暗中凝神细看,从衣着上,她又认出这人是曾经在内宅鬼鬼祟祟伤什么东西的年轻花子,此刻在黑暗中,好像已看不见他故意撅嘴唇的丑陋样子。“他居然未死。”成玉真又惊又喜地想:“真是神出鬼没……”

  何件容急于离开,又问道:“成姑娘可肯高抬贵手?”成玉真下意识地挪开身躯,何仲容迅疾地冲过来,口中道谢,便要纵上去。成玉真突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臂,问道:“你不是已经被千草仙姑的毒金钱打死了么?怎的又活过来?你要把这位老人家带到什么地方去?”

  何仲容低低道:“容在下以后再告诉姑娘。”’成玉真道:“今晚你到我卧房来。”

  何仲容骇一跳,本想说不,转念想到如敢说不,定然难以逃走。自己一命并不足惜,却可怜背上的老人,二十年未曾见过天日,如进不出去,仍然死在地底水渠之内,岂不白费了一场努力,只好答应过:“在下三更时一定去拜见姑娘。”

  她松开手,道:“快走吧。”何仲容比他更急,飞纵而起,一刀点在石板上,石板掀开,他已如一缕轻烟,出了水渠。口身将石板轻轻盖好,只见天上彩霞绚丽,瞩已西斜,不由得大大匹口气,脑筋一转,决定先到毒丐江邛毙命的破神庙去,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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