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阵前祭灵 [2]
华夫人沉吟一瞬,道:“你先别急,他们不惹咱们,咱们也不招惹他们。”
说话中,通天教主天乙子已率领大批弟子,将那七十二名鬼怪团团围住,但那批鬼怪兀自嚎哭不休,将身外之事视若无睹。
天乙子怒容满面,厉声道:“建雕大会接纳阳问英雄,普度阴世众鬼,不管尔等是人是鬼,速即派个领头的出面答活,但有所请,通天教总教尔等满意……”
刚刚说到此处,子午谷外,陡地响起一阵尖厉刺耳的异声,随即响起铜锣哨咱之声,须臾,尖厉刺耳的异声与锣声响到了谷口,那七十二名鬼怪的号哭之声嘎然而止,一个个木然呆立,嘈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忽见魅影幢幢,大批厉鬼,在铜锣前导之下,列队走进了谷内。
这是一个奇形怪状、人间未睹的队伍,当前是两个黑衣鬼卒,抬着一面直径五尺的铜锣,一名红衣厉鬼,双手合待一柄大锤,配着足下的步伐,在队伍之前呜锣开道。
铜锣之后,是四名身着五色绿衣、脸色苍白如纸、背插三尖铁叉、骑着高头骏马的开道鬼卒,骇人的是那四匹高头骏马铁蹄着地,不带一点声响,飘缈恍惚,不似血肉之躯!
开道鬼卒之后,是三十六名厉鬼,其中吊死鬼、溺死鬼、烧死鬼,五花八门,形形色色,有那惨死轮下之鬼,身上血肉模糊,肠肚外流,那刑斩之鬼,脑袋都提在手上,一名女鬼,手上抱着一个一两岁大的婴儿,那婴儿半边脑袋稀烂,脑浆外溢,红白相间,双眼却是骨碌碌乱转,一眼望去,令人遍身汗毛直竖,忍不住要打寒哗。
这三十六鬼之后,是五名年纪老大的男鬼,当前一鬼又高又瘦,须发纠结,目毗皆裂,双腕带着一副铁铐,脏上拖着一副脚镣,看那样子,似是瘦死牢中的怨鬼。
这五名老鬼之后,一班鬼卒,抬着八顶黑色软轿,前面四顶轿帘高卷,四名男鬼端坐其内,另外四顶轿帘深垂,其中想是女鬼。
这八顶软轿之后,八名鬼卒,抬着一顶盘龙飞凤、琉璃垂疏的大轿,一个看去十一二岁、发梳双辫、身穿红竣裤褂的女童,手扶着轿栏步行。
九顶轿鱼贯而入,直抵法坛之下,那四名男鬼当先下地,轿帘掀起,后面四顶软轿中,缓缓飘出四名女鬼,只有那一顶龙凤彩轿,轿帘深垂,毫无动静。这批鬼怪前后百余名,声势浩大,非同小可,帮、会、教及正派群侠,都不再等闲视之,一时间,四座岑寂,一片肃静。通天教主端立法坛之上,等了半晌,见那龙风大轿之内犹无动静,不禁微泛怒色,纵声道:“贫道天乙子,何方神圣,可有统率之人?”
只见最后那顶软轿中出来的女鬼飘身上前,道:“本座幽冥殿主,这厢有礼。”
这幽冥殿主身着玄黑宽袍,满头青丝披拂肩后,长尽腰际,鬓角带一朵海碗大的纸花,胸前挂一串银光闪闪的纸锭,面色惨淡,行动飘忽,讲话的声音又冷又硬,混身上下弥漫着一片鬼气,全然不似生人。
通天教主朝那幽冥殿主打量一瞬,不禁眉头连蹙,暗道:真是见鬼了!哈哈一笑,道:
“原来是殿主驾到,请恕贫道失迎之罪。”
幽冥殿主道:“岂敢,来得卤莽,多有得罪。”
通天教主微微一笑,一指四外的鬼物,道:“这批生魂,可是殿主的属下?”
幽冥殿主道:“也有所属,也有同寅。”
这幽冥殿主眉清目秀,骨肉匀亭,看去不过二十几岁,讲起话来,吐辞不俗,若是生人,该是一个颇富灵统之气的女子,可惜容色惨淡,语言生硬,混身透着鬼气,令人见了,心头顿生寒意。
通天教主一望那顶龙凤彩轿,道:“这顶彩轿雕龙绘凤,气派不凡,其中坐的又是哪一位殿主?”
幽冥殿主道:“那是我家教主的辔舆。”
她有问必答,但又简简单单,语焉不详,似是懒得多话。
通天教主倏地呵呵大笑,道:“想不到通天教主之外,另有一位教主,但不知你们是哪一教?你家教主如何称呼?”
那幽冥殿主道:“无可奉告。”
通天教主双眉一掀,道:“你家教主怎不下轿,难道要本教主亲自掀开轿帘不成?”
幽冥殿主那惨淡的面容之上,突然泛起一片煞气,阴沉沉说道:“正是要你亲启轿帘,恭请我家教主下轿。”
通天教主怒气陡生,转面喝道:“白莲过去启开轿帘。”
一个红衣道憧应声而出,大步走了过去。
青莲、白莲是天乙子座下两大得意弟子,二人武功盖过同门师兄弟,机警多智,尤其高人一等,这时白莲目不旁瞬,穿过一批形容惨厉的怪物,直趋轿前,表面上昂首阔步,但然无惧,其实全神戒备,丝毫不敢大意。
通天教主也提防对方淬施暗算,两道锐利如箭的目光,紧随着白莲移动。
只见白莲走到那龙凤彩轿之前,伸手一撩,一把掀起了轿帘,岂料,目光落处,轿中空荡荡的,既无有人,也无鬼魂的影子。
白莲睹状,不禁微微一怔,一个头戴乌纱帽、身着一品官服、颊下五络青须的男鬼倏地将嘴一张,一口阴气,直对白莲颈上吹去。
白莲方待转身,一股阴寒之气,突然袭至颈上,顺着衣领而下,凉透了背脊,忍不住猛打一个寒噤,混身霍然一颤。
通天教主一见,心头又惊又怒,本待喝叱,转念一想,对方既未动手,谅他吹一口气,也伤不了自己的弟子,与其揭破,反而不美,只得隐忍在心,暂不发作。
白莲身形一转,朝那官宦打扮的鬼怪怒视一眼,大步走了回去。
不料,他迈出一步,身上顿时一寒,越走越冷,犹未走出十步,身上已寒冷刺骨,牙关打战,大有骨髓成冰之势。
白莲心知不妙,赶紧一提丹田真气,岂料为时已晚,一口真气未曾提起,心头一寒,混身一颤,一头栽下去!
通天教主睹状大惊,喝道:“天辰……”
天辰子未待吩咐,电闪过去,一把接住白莲摔倒的身子,但觉触手如冰,寒气袭人,震骇莫名之下,不及细看,匆匆闪回天乙子身侧。
通天教主一瞧,白莲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嘴唇乌紫,脸色泛青,与那冻死之人一模一样,当下一探白莲的腕脉,一摸心口,发觉他脉息早绝,心已停止跳动,人已死绝,已经无法挽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