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雕刻艺人 [3]
吴玉芹虽然已四十有余,仍是一副活泼好动心性,当即笑道:
“嘿,真有这么神?待咱也瞧瞧去!”
林麟听见,也很想去,只是不好开口。
张克虎、常世雄也跟着说要去看看,林麟趁机凑趣。
那一桌儿的张云雁却在硬拉谢飞燕道:
“燕姐,别扫妹子的兴,你不去,我也不去。”
胡美珠道;“对呀,别扫大伙儿的兴,要去都去,不去就一个不去!”
谢飞燕无法,只好道:“好好,去吧!”
众女这才高兴起来,赶紧吃饭。
一会儿,姑娘们站了起来,就要走了。
常世雄、张克虎还有四个年轻人也赶紧站起来,七嘴八舌地叫姑娘们等着。
吴玉芹骂道:“人家姑娘去串街,瞧瞧稀奇,你们赶什么热闹?”
张克虎道:“大伙儿凑趣才热闹呀!”
吴玉芹和姑娘们理也不理,径自走了。
张克虎道:“她们不等有什么关系?跟在后面不就行了!”
于是众人也一窝蜂出了店。
张大成只要有一杯在手,天蹋下来了也管不着,摇摇头,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林麟等跟着姑娘们走不了多远,便看见有一圈人拥挤着不知看什么,姑娘们正是瞧那儿去的,便也跟了过去。
因为人多,各人便用了些力气,把人挤开了些,好让姑娘们进去。不料刚走进人圈,人们忽然散了,嘴里不住啧啧稀奇,边议论边走。
原来,那雕刻艺人正从一张桌子后立起来。要走开的样子。
“鸿雁班”先前瞧见他操作的姑娘问道:“喂,你收摊了吗?”
“不错,要吃饭去。姑娘有活儿要干吗?”那人回答,声音清朗,十分悦耳。
姑娘道:“也没甚活儿要你干,只是我班里的姐妹不信你手那么神,我领她们来瞧瞧,不料你却不干了,好扫兴!”
那人揭开头上的草帽,露出了外貌。
衣着朴素,却掩不住他的轩昂器宇,不修边幅的落拓,依然藏不住他的玉貌丰神。
众人不禁觉得眼前一亮,就像掀去罩幕,露出一块美玉一般,心里俱感惊讶。
这人落落大方,不卑不亢,虽然只是一个雕刻艺人,靠手艺谋生,看上去却不比一般人,自有他的气质。
这时,他微笑道:“那么,在下可以留下,哪位有玉石、水晶要雕刻吗?”
胡美珠道:“我们来瞧热闹的,什么也不曾带。”
那人道:“这就难了,在下也没有可雕之物,奈何?”
谢飞燕心想,这人谈吐不俗,想是知书识字的,不知他手艺可当真有那么神?何不拿出家传一块紫晶,让他试试看?只是他手艺如果低下,岂不糟蹋了宝物?这样一想,不免犹豫。
这时,林麟见众姐妹失望的样子,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绿的玉佩,递给艺人道:
“你就拿这块玉佩,给姑娘们雕个什么东西出来吧。”
张云雁等姑娘不禁叫出来:“好一块美玉,岂不糟蹋了?”
林麟大方地道:“不妨不妨,这样的东西家里多的是,你们说吧,要雕个什么东西?”
胡美珠道:“雕个蚂蚱吧!”
张婉玉道:“蝴蝶!蝴蝶才好看。”
张云雁道:“不是说能雕人像吗?雕个人像出来,看看像不像。”
众女俱都赞成。
艺人道:“这玉佩太薄,无法雕刻。这样吧,在下就在玉佩面上,雕画出一位姑娘的头像出来,好吗?”
大家都说好,十分高兴。
“雕画哪一位的貌相呢?”艺人问。
林麟心中一动,拿眼去瞧谢飞燕,见她不睬,又赶忙去瞅张云雁,见她不吱声,不禁暗暗着急。
一个姑娘道:“原先我说他手神,张姐姐说是不信,就画你的相吧!”
张云雁在兴头上也不多加思量,一口答应下来。
林麟心中自然欢喜,只是稍感有些遗憾,要是刻上谢飞燕的像不就更好了吗?
艺人此时重又坐下,拿起玉佩,仔细端详了张云雁一会,瞧得张云雁又羞又恼,正要开口斥他几句,见他从怀中摸出一把又细又短的小刀,低头专心地在玉佩上动起刀来,这才想起人家要雕自己的像,不看实在怎么雕画?心下于是释然。
张婉玉道:“这么一块好玉,不知要多少银子?”
张克虎道:“不下百两吧?”
胡美珠道:“值这许多?哎呀,要是刻不好岂不可惜?”
林麟道:“刻坏了没关系,不过五百两银子,就算丢失了吧!”
艺人突然抬起头来,将玉佩送给林麟,道:
“尊驾既然不放心,且收回去吧!不刻了。”
胡美珠道:“咦,你已动了刀呀?怎么又不刻了?”
艺人冷冷说道:“只是比划比划,玉石硬如铁,哪有那么好刻的?”
胡美珠不信,抢过一看,果然上面什么也没有。
林麟道:“怎么不刻了?刻坏了也不怪你,也不索赔,不过博众人一笑,这难道还不成吗?奇怪了。”
艺人冷冷道:“在下手艺虽低下,却也不是行骗来博人一笑之徒,你就另请高明吧。”
常世雄道:“喂,老兄,出门谋生,骨头何必如此硬呀!”
张克虎道:“人家硬也是应该的,谋生就要低三下四吗?我们又何尝这样?”
胡美珠道:“你这位先生也是,人家不过随便说说,你干什么认真?”
林麟道:“性情过于孤高,怎么走江湖?你不是靠雕刻谋生吗?有了顾主,怎么往外推?
这样吧,你别刁难了,给你十两银子做工钱,总该可以了吧?”
艺人看了看他,不再言语,提脚就走。
林麟生气了:“走就走,有什么不得了的!天下艺人多的是呢!”
张云雁道:“真是的,我本不信那么手神,看来是心虚了,不敢在玉佩上雕吧?”
张婉玉道:“可不是?要是我我也不敢,如此贵重的东西,雕坏了拿什么来赔?”
艺人走出四五步,听出这些话实在刺耳,但转念一想,又何必计较?于是走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