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悟江湖风云变 [5]
黑衣秀士目光流射,阴笑道:“你若打算捱延时刻,叫
人送死,自己博取渔翁之利,那你就枉费心机了。”
曹通圣微微一笑道:“你们谷主血手追魂号称天下无敌,我老头子若想从虎口取食,抑或另有图谋。”
裘飞鹗被他们来言去语,大感迷惑,忖道:“他们语语暗藏机锋,究竟是为了什么?倘或他们是为了清偿旧怨,又看不出这曹通圣与飞花谷是敌对双方……自己本是局外人,就算自己治愈诸葛豪掌伤,那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飞花谷主心意再狠毒,也不至于这么小题大做,连番阻截,恶意相请……飞花谷主郝尘今晨在窗外来势汹汹,去势匆匆,难道‘南山北峰,有缘相见’两句话,其中藏有重大的秘密吗?”
这些都是不可理解之事,他脑中一片混乱,头痛欲裂。
且说黑衣秀士闻听曹通圣这么说话,不禁面色一怔,心想:“咱们谷主,向来行事隐蔽异常,这事除了自己外,并无第三人得知,自己一时疏忽漏口,这老鬼狡计过人,不要被他使了坏去。”
想着,陡涌杀机,冷冷说道:“徐某只奉命阻客,其他一切歉未能知,恕徐某要得罪了。”
两手抱拳,微微向前一送,立即一股阴柔的暗劲,向曹通圣逼送过来。
曹通圣微微一笑,两掌悠然-翻,平胸推出,口中连说道:“不敢!不敢!”两股气劲-撞之下,只听得微微闷响,立见气流旋转,草石溅飞,两人都是一阵脚下浮动,向后退了半步。
彼此一较内力,各自心中惊骇,黑衣秀士哈哈一笑道:“一掌震乾坤之名,果然不虚,徐某还要领教曹老师冠绝一时的‘乾坤八式’。”
说着悠然往左跨两步,右掌一挥,“铁指琵琶”,迳向曹通圣“天府穴”拍去,带着轻微的啸音,出势奇快无比。
一掌震乾坤曹通圣,心知黑衣秀士徐汝纶乃生平仅见的劲敌,表面从容,心内暗暗紧张不已,眼见黑衣秀士身法灵巧,出手诡异,不禁胸头一震。
皆因黑衣秀士虽然轻飘飘地一击,但暗含了无数变化,使人无从闪避,心想:“我若被他胜了一招半式去,岂不是一掌震乾坤便要除名。”
大凡武林中人,争胜好名之念特甚,曹通圣这一动念,立时双掌一上-下抖腕劈去,足下迎风悠然而动。
但见一股排空驳云的狂飚,直撞了过去。
黑衣秀士哈哈一笑,身如鬼魅让开了掌劲,弹指之间,已攻出了七掌,只见漫天掌影,如散雪飞絮般,纷纷投向曹通圣周身重穴。
曹通圣哼了一声,也将赖以成名的一套“乾坤八式”展开,每一招都是奇奥难测,掌声呼啸,身形步法灵活无比,将黑衣秀士诡异玄奇的攻势,尽皆让开。
高手过招,分外不同,出手移步之间,无不恰到好处,只见土飞石走,尘雾漫天中,两人身形悠隐悠现,宛如银蛇游走。
一旁的裘飞鹗直看得如痴如醉,心神集中,暗中凝神默记他们两人出手变化,解拆之机,这一来,他悟出了临敌招术灵活的运用。
他慢慢开始记忆他们两人玄诡奇奥的招式,只觉得无一不是暗含生克之道。裘飞鹗不禁生出一个主意,他把黑衣秀
士、一掌震乾坤看成敌对一方,自己则把常彤相授一招一式与之对拆。
他乃根骨上乘的人,起初甚感困难,自觉每一式送将出去,均是缚手缚脚,被逼了回来,于是疑神静虑,思索克制之式,渐渐被他悟出其中很多奥妙,但穷尽了所有智力,只能蛮付裕如,而不能取胜,不禁暗生惊骇。
他心想:“这两人无愧于武林怪杰之名,果非虚浮幸致。”
裘飞鹗见识大增,先前心生馁意尽数消除。
两人打到五六百招过去,依旧无分轩轾,神态激扬。
袭飞鹗游眼一望,日色已是偏西,忖道:“自己尽自挨在这里算得什么,再不走更待何时?”
心念一动,双足垫动,疾逾飘风迳向西扑去。
黑衣秀士见裘飞鹗一走,心中大急,此人干系不小,若让他逃逸,不是心念成空,竟迅快绝伦地攻出了三掌,逼开曹通圣,腾身一跃,人如孤雁似地穿了出去。
他口中大喝一声,道:“小辈,你逃不了……”
那知足才沾地,曹通圣已电闪地蹑纵而至,哈哈大笑中,刚猛无俦的掌劲漫天涌到。
黑衣秀士知是无法再追,旋身投掌,又自拼斗起来,口中狠狠骂道:“姓曹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曹通圣只是郎声大笑。
裘飞鹗疾飞而起,接连几个起落,已自远在数十丈外,微微回头一望,遥遥只见一团漩起尘砂中,两人兔跃鹘落,舍死亡命搏斗,渗着朗笑喝叱之声,忖道:“这两人不知打到何时可了,自己且不管他,先赶至狮子崖再说。”
于是身形更不怠慢,电泻云飞,直往山谷中扑去,满目都是翠篁修竹,夹道红枫。
秋风劲急,涛吟嚣耳……
正在疾奔之间,裘飞鹗忽惊咦了一声,立时刹住了脚步,原来距他数尺之遥,躺了一具尸体,身体已然僵硬,一肢被削,血液淌了满地,已凝成一团黑块,显然已死去多时。
裘飞鹗暗中忖道:“这八成又是飞花谷手下做的好事。”
心内猛生警惕之念,提防暗算,又自加紧脚步飞奔而去。
沿途之中,赫然发现不少断肢残腿,及受阴毒掌力致死的人。
裘飞鹗不禁毛骨悚然,遍体涔涔冷汗如雨,风吹草动,均使他心战肉颤,分外恐怖。
他这时不遑寻思,一迳飞奔,突见前路有一瘦长身躯的人,摇摇晃晃,踉跄走来,不禁大吃一惊,止住脚步凝目直视。
那人走得近了,只见一目被剜,洒出血雨淋漓,一件灰白长衫满沾腥红血迹,面目狰狞,喉间发出断续牛喘,这无异白日魅影,裘飞鹗那曾见过这等惨厉情状,情不由已倒退了一步。
那人用仅余的一目,瞥见裘飞鹗,面色一变,怪叫了一声,似乎提出残余的气力,飞扑近前。
裘飞鹗此时已是胆颤神飞,急闪出一步,只见那人扑在身前两尺之处,便颓然倒地,仰面望着裘飞鹗断断续续说道:“前途……有……险……势,劳……驾……通知……青城……就说我……杜光延……遭……了……笑尊……者手……下毒……”
只后一“手”字还未吐出,便瞑目死去。
裘飞鹗只觉得一声惊天霹雳起自脑中,双眼金花乱涌,他原料笑尊者必是一佛行高深的高僧,殊不及料……
他不禁疑视着杜光延,双眼发怔。
夕阳卸山,长天流霞,衰草凝黄,落红满径中,他感得一阵迷惘、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