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3]
只听翠格格又道:“贾姑娘,让他走,我不要见他,我不认识他,我不要见他。”
贾姑娘转过身望李诗,没有说话。
她为李诗难过,只为一个“情”字,李诗在翠格格心目中,竟落到如此下场。
李诗很难过,但他表面上一点也没带出来,事实上,他想:这样也好,这样翠格格的悲痛或许因为恨他可以减轻一点。
他道:“贾姑娘,我走。”
他说走就走,长身而起,飞射不见。
或许翠格格在小楼上看见了,没听她再说话。
贾姑娘站在那儿也没说话,她脸上没表情,一点都没有。
玉贝勒也没说话,不过他脸上浮现着一丝出了气,解了恨的得意。
贾姑娘没留意,不然她就不会再在意眼前事,而会为玉贝勒脸上的神色痛心、担心。
登临“五台”游赏的人,多的时候真多,可是少的时候也真少。
现在就应该算是少的时候。
那蜿蜒上升的登山路上,半天才看见两个人影。
这条登山路,是条累人助登山路,一般游人总得歇上好几歇才能登上。
而这两条人影来得可是真快,初见时还是两条小而模糊的人影.不过一会儿工夫,却已经到了跟前,脚下不但快,而且是不喘、不汗、面不改色。
这两位厉害。
这厉害的两位是一男一女,女的廿多,粗布衣裙,脂粉不施,但是清丽如仙,气度高华,男的是个半大小伙子,看样子只有十六七,也是一身粗布衣裤,长得眉清目秀,皮白肉嫩。
他们俩,应该是姐弟,不然不会结伴同游。
就在这时候,这一男一女停了下来,姑娘的一双清澈目光从山上而山下,然后听她喃喃说:“真的,‘五台’的秋色真不错,来对了,赶上了。”
小伙子似乎没这个雅兴:“姐,‘五台’这么多寺庙,究竟是那一座?”
姑娘没有收回目光:“傻子,当年浩浩荡荡绝瞒不了人,随便找一座,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
人美,话声也好听。
小伙子抬手指,他手指上方郁郁苍苍的绿荫中,露一角飞檐狼牙:
“那有一座,我去问。”
他没等姑娘说话,飞步奔了上去,步履轻捷矫健,转眼间就没人了那万树丛中。
姑娘没动没说话,索性利用这等的功夫,把远近的秋色看个够。
也就在这时候,从那蜿蜒上升的登山路上,又上来一个人。
这个人是个大帽黑衣客,中等身材,一顶宽沿大帽把脸都遮住了,不过从身躯跟步履看,这大帽黑衣客应该是个中年人,不但是个中年人,应该还是个相当沉稳的中年人。
大帽黑衣客登上来就看见了姑娘,他不由微一怔,也不由多看了两服。
这难免,任何人,此时此地看见这么一位清丽如仙的姑娘站在这儿,都会一怔,都会不由自主的多看两眼。
不过也只是两眼而已,再多看就不好了,大帽黑衣客脚下只是顿了一顿,随即又往前方去。
姑娘似是沉醉在秋色里,浑然不觉。
小伙子又步履轻捷矫健的上头奔了下来,他似乎没看见大帽黑衣客,边跑边叫:
“姐,他们说是‘文殊院’。”
姑娘霍地转了过来,两道清澈目光直逼过去。
小伙子看见了姑娘的目光,也看见了那已然远去的大帽黑衣客背影,忙住口不言。
姑娘道:“恐怕已经迟了!”
小伙子以眼色指那已经看不见的大帽黑衣客:“他会不是一般的游客么?”
“要是我没看错,他绝不是一般游客,而你也让他知道,咱们不是游客了。”
小伙子脸色微一变:“不会是他吧?”
“不是,是他绝瞒不了我,我希望是他,只要他这时候一出现‘五台’,那就是证明咱们怀疑的内情,绝不简单了。”
“会不会是他派来的?”
“不可能,他没人可派,真要是内情不简单,他也绝不放心派别人来。”
“那就可能是别人真来游山,赶巧了。”
“但愿。”
“不管怎么说,都怪我,太不小心。”
“太年轻,经验不够。”
“是。”
“经一事,也可以长一次经验。”
“是。”
“你说是‘文殊院’?”
“是的。”
“在那儿?”
“在前头。”
“走!”
姑娘一声“走”,两个人又往前行去。
一路上,处处是美好的秋色,美得叫人不忍不看,美得叫人不忍离去,可是姑娘已经没心情看了。
约莫盏茶工夫,“文殊院”到了,望着“文殊院”的外貌,姑娘低低道:
“难怪挑上这儿。”
小伙子也低低道:“真的。”
进了“文殊院”寺门,迎面一个年轻和尚,双掌合什,微微躬身:
“恭迎两位施主。”
姑娘、小伙子一起答礼:“不敢!”
“两位施主是随喜参禅,还是……”
姑娘道:“我们姐弟久仰宝刹为‘五台’第一丛林,也想遍览‘五台’秋色,打算在宝刹借住两天……”
“呃,原来如此,那要等贫僧的慧通师叔安排,他正接待先两位而来的另一位施主,两位先请这边坐!”
“先两位而来的另一位施主”,这一句,听得姑娘神色一动,道:
“敢是位大帽黑衣客?”
“正是,两位认识?”
小伙子脸色一变,不过他没说话。
“不,刚在路上碰见过。”
“呃!”年轻和尚没再说什么,再次抬手让客。
就在寺门里边上,有间清静禅房,那是供善男信女暂坐歇息,饮用茶水的地方,年轻和尚陪着两人进了禅房,让两个人坐下,给两个人倒了茶,然后才说:
“两位请稍坐,贫僧去请慧通师叔。”
姑娘一欠身:“有劳师父!”
年轻和尚也一欠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