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魅 影 [4]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身形一动,立即就会被龙飞察觉。
当时的环境实在太静寂了,他轻功虽然高强,但周围长满野草,一任他身形如何矫捷,都绝对难于避免发出声响。
以龙飞耳目的敏锐,在当时来说,无论怎样轻微声响,只怕都难免给他觉察。
他并非害怕龙飞察觉,只是他心中当时已无战意,龙飞的心中他相信也一样,双方会面实在一些意思也没有。
所以他一动也不动,而且尽量避免发出任何的声响。
龙飞、铁虎离开之后,他仍然伏在花丛的后面,一来避免龙飞两人突然折返看见,二来在盘算下一步自己应该采取什么行动。
最后他决定还是先进去那座小楼一看究竟。
正当他站起身子,还未走过去,小楼的门户倏又开启,那个车把式竟然从楼内闪出来,双手抱着一个赤裸的女人。
他几乎失声惊呼。
目送那个车把式走出了月洞门,他才贴着墙壁追过去。
追出了庄院之外。
他极尽小心,始终保持着相当距离。
那个车把式装束的怪人也始终没有察觉似的,抱着那个木美人,走在黑暗中。
那辆马车就停在前面不远山脚下的一个杂木林子之外。
将那个木美人放回棺材之内,怪人就驱车向西行。
司马怒紧追在后面。
车行并不快,这正合司马怒心意,他若是要骑马才能够跟上,定必会惊动那个怪人。
车到义庄,司马怒追到义庄。
何三昏迷之际,他正“倒挂金钩”,从屋檐上挂下,透过窗户偷窥。
偷窥下来,更是如堕五里雾中。
然后他追到这个乱葬岗。
他已经完全不由自己。
事情非独恐怖,而且诡异他虽然并不认识紫竺,与事情全无关系,但他的好奇心,绝不比龙飞少。
这个车把式到底是妖怪还是人?
现在他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这一切举动到底有何目的?
尽管满腔疑惑,司马怒的行动仍然极尽小心,藉着荒坟野草墓碑掩护,尾随不舍。
他虽则有些紧张,身形并未受心情影响。
可是他终于还是被察觉。
一次也许是巧合,接连两次,就绝不会是巧合。
司马怒知道已经被发现,索性现身出来。
一鞭卷飞墓碑,司马怒自问也可以做到,但墓碑在半空碎裂击下,却在他的能力之外。
他拔刀尽将碎碑靳下,一支右手竟有些发麻。
这看非魔术,对方内力的高强,显然已到了摘叶飞花,伤人数丈,出神入化的地步。
他却又想下出这附近一带有谁有这样高强的内力。
丁鹤一剑勾魂,下出剑则已,出剑必杀人,萧立三枪追命,丈八铁枪之下亦从无活口。
这两人都不是以内力见长。
除了这两人,那附近难道还有什么高手?
江湖中卧虎藏龙,这未必没有可能,当然这也许真的是魔术。
莫非这个车把式真的是什么妖魔鬼怪。
司马怒虽然惊讶,但并不退缩。
无论对方是人抑或是妖魔鬼怪他都准备一斗了。
这在他来说,无疑是一种刺激。
强烈的刺激,前所未有的刺激。
荒坟野草,风吹萧索。
司马怒不动,那个怪人也不动。
就连拖车的两匹马那刹那也陷处完全静止的状态中。
还是司马怒首先开口道:“朋友好武功!”
怪人不作声。
司马怒又问道:“高姓大名?”
怪人“咿”的一声怪叫。
司马怒给叫的心头一凛,冷笑道:“以朋友的武功,根本就无须如此装神扮鬼。”
怪人不答,反手掀下戴在头上的那顶白范阳遮尘笠帽。
一头散发左右披下,那张遍布蛇鳞的脸庞更显得恐怖。
司马怒双目圆睁,盯在那个怪人的脸庞之上。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那个怪人的脸庞。
月光照耀下,他看得很清楚,一股寒气立时由脊骨冒上来,不禁就连打了两个寒噤。
他从未见过一张这样恐怖的脸庞。
本来已经阴森的乱葬岗,彷佛也因为这张脸庞的出现,再添几分阴森。
这时候,岗上的流萤也多起来,飞舞在荒坟野草之间。
萤火异常碧绿。
到底这是萤火还是鬼火。
司马怒不由自主回头一瞥。
在他的身后,流萤无声飞舞,坟头的野草簌簌然摇摆,冢中的野鬼并没有爬出来,却好像已经开始蠢动。
他脚踏那个坟墓也好像在蠢动,坟头摇摆的野草搔拂着他的双脚,犹如一双无形的鬼手。
那咋野草并不是现在才搔拂他双脚,他却是现在才生出这股感觉。
这也是他第一次生出这种感觉。
他双脚毛菅不觉支支逆立,但双脚仍然稳立坟头之上,目光一转即回,又转回怪人那张怪脸上。
怪人倏的以笠作扇,轻轻-动。
风势竟彷佛渐急劲起来,乱葬岗的野草也彷佛摇摆得更厉害。
司马怒心愈寒,正盘算应该采取什么行动,突然发现马车的周围冒起了缕缕白烟。
又是白烟?
司马怒动念未已,缕缕白烟已迅速扩散,眨眼间就将那辆马车包裹起来。
白烟由淡而渐浓,那辆马车眼看就要消失在白烟之中。
司马怒知道再不能等下去,一声暴喝,身形离弦箭失般射出,一射两丈,运人带刀斩向那个怪人。
那刹那,整辆马车已经被裹在浓烟之内!
激烈的刀风立将浓烟攻开了一条空隙。
怪人已经不在车座上。
刀斩空,司马怒落在车座上,一刀突然化成千刀,整个人都包在刀光之内,彷佛变成了一个刀球。
白烟被刀风激荡得四下乱射,乱成一团!
烟更浓,刹那裹住了刀光。
也只是刹那,人刀都裹在白烟消失。
白烟扩散得非常迅速,整个乱葬岗迅速的被白烟吞噬!
碧绿的萤火也在白烟中隐没。
司马怒冲入这样的一团白烟中,是不是太鲁莽,太愚蠢?
白烟中蓦地响起了撕心裂肺的一声怒吼。
是司马怒的声音。
愤怒而夹杂恐惧。
强烈的恐惧。
白烟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司马怒到底遭遇了什么意外?
只一声。
乱葬岗又静下来,寂死,但连随被车马声划破!
烟更浓!
夜风凄冷,白烟终于消散。
冷月中天,荒坟野草依旧,怪人与马车却都已下在。
司马怒也下在。
车马何去?司马怒现在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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