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天地帮 [6]
“那位瘦长僧人结果喝了没有?”
说来可笑,我这个身居武当五清真之一的道士,涵养竟然不济至此,碰到那种紧要关头,虽然宁心强制,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上面这句话。
这一问不打紧,差一点就坏了事。
那个伙计只顾说得高兴,全然没有考虑到我问这些话的目的,我这一打岔,他冷静下来了,他朝我连望数眼,反问道:“噢,我还没有请教道爷,您老怎么有兴致来打听这些闲事呀?”
好个机警的家伙。
我故示悠闲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然后笑说道:“伙计,你晓得那两位借人是谁?
嘿,妙极了,他就是我们道观对山普渡寺里的,普渡寺清规严极了,前些日子听说有两位借人因为犯戒给逐出庙门,经过打听,原来是被人告发他俩在新州这附近喝过酒,又有人说其中一个瘦瘦长长、地位较低的僧人给罚得很冤枉,今儿贫道打这儿路过,一时想起来了。很想知道那位瘦瘦长长的僧人到底是不是”
我又顿住了。
伙计果然上当,他一拍大腿道:“谁说那位瘦长僧人不冤枉?冤枉,冤枉透了!那天晚上,他虽然喝了,假如要我王快嘴证明,我绝对会挺身而出,要不是那位胖僧人地位比他高,倚酒三分醉地以命令式的姿态胁迫他,我王快嘴敢担保那位瘦长僧人决不会犯戒。结果,他们都喝了,我又为他们烫了第三壶,第四壶,……这件事,到现在我还有点奇怪。”
我道:“那位瘦长僧人喝得很少,却比那位胖僧人醉得厉害是不是?”
伙计向我瞪眼道:“您怎知道的?”
我笑道:“这是当然的事喽,那位瘦长僧人本来就不会喝酒嘛。”
伙计摇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他不是醉得很厉害,而是醉得很可怕。”
我又道:“两眼通红,眼光发直,脚步有点踉跄是不是?”
伙计见我这样说,更加骇异了。我因为已经证实了我想知道的一切,便没有再问下去,同时又掏出一块碎银掷给他,故意打趣地道:“那个瘦长僧人看来真是有点冤枉,假如有一天他来找你做证,你倒要义不容辞哩。”
伙计谢了几声,又应几声是,我便走了出来。
这是前几天的事,之后,我又来到了这里,想看看黄安这附近到底有没有蹊跷,想不到昨天忽然碰到了噢,玉龙,你对这件事还有什么疑问吗?
待得玄清道长说罢,闻人凤已经泣不成声了。
司马玉龙碍于师叔在座,也不便出言安慰,只歉然地朝双肩耸动的闻人凤望了一眼,转脸向他师叔问道:“请教师叔,伏虎尊者既是有计划的谋害他的师侄,为什么又将玉龙牵连进去?”
玄清道长想了一下道:“这一点尚难遽下断言,但依愚叔看来,你之所以不幸介入,可能是一种偶然的巧合,假如在路上伏虎尊者碰不到你,他可能会以另一种巧妙的方式下手,只要大智僧暴尸在那种场合之下,就不会怀疑到大智僧的死是死在本派尊长手上了。”
玄清道长说罢,又向闻人凤正色说道:“女侠出自天山慕容老前辈门下,‘鱼龙十八变’为武林中今古绝唱之武学,女侠如有为兄复仇之决心,只要能与当今为此事受害各派合作,难道还愁没有泄恨平愤之一日么?”
闻人凤果然不愧一代奇女子,闻言立即擦干眼泪,抬脸向玄清道长改容谢道:“此事望道长做主。”
玄清道长面色端凝地望着虚空,不言不动了好一会儿,然后朝司马玉龙肃容说道:“适才尔等接着何人传柬,可即拿出来给为叔的看看。”
司马玉龙先将昨今两日所接到的两张画了笑脸的字柬交给了他的师叔,因为玄清道长的面容很严肃,司马玉龙虽然憋着满肚子的话,一时却找不着机会述说。
玄清道长将两张字柬接在手里,凑着豆大的一点灯光,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看完了,重新折好,仍旧交给司马玉龙,同时正容道:“玉龙,此柬接获之始末,你且道来。”
司马玉龙从怀中又掏出那张在洛阳接获的天地帮的留柬,递给玄清道长道:“在玉龙开始陈述之前,请师叔先看这个。”
玄清道长匆匆看完,脸色顿然大变。
他抬头向两小分别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朝司马玉龙点点头,意思是:“说你的罢!”
司马玉龙整整衣襟,坐正身躯,将离开武当,半路与五行怪叟分手,独身奔赴洛阳,巧遇闻人凤,试斗天瘟赵雷,……天地帮留柬示警,与闻人凤计划来黄安察访端倪,雪地遭奇人相戏,夜探城隍庙,适逢天地帮部分党徒蒙面聚会等始末情由,一字不漏地说了个详细。
司马玉龙说罢,天已大亮。
玄清道长聚精会神听完后,点点头,朝两小道:“你两个彻夜未眠,先要点东西吃了休息,有话等会儿再说不迟。”
玄清道长说完,空着双手,推门径自走了。
直到这时,两小方才感觉到一点神疲肚饥,司马玉龙将师叔玄清道长留下来的包裹拂尘收在自己房里,闻人凤向店家要来菜水饭食,两人随便吃用了一顿,各自回房调息养神。
晌午时分,玄清道长才带着一丝疲惫神态回到客栈里。
两小接着,玄清道长吩咐店家就在厢房客厅里摆了一桌素席,饭菜备齐之后,道长向店伙计挥手道:“你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支走店伙计,三人开始用饭,吃了一半,司马玉龙终于忍耐不住,停下筷子问道:“师叔,您老能告诉我们一点什么吗?”
玄清道长微微一笑,推开碗筷道:“玉龙,来,我先问你”
司马玉龙恭然答道:“敬聆师叔教益。”
玄清道长道:“方今武林各派,以哪几派威名最盛?”
司马玉龙犹疑了一下,谨慎地答道:“莫非北邙,衡山,武当?”
玄清道长点点头道:“大致上你说得不错,但原因何在,你分析得出来吗?”
司马玉龙正容道:“因上述三派行事光明,武学精绝,且拥有较多名手之故也。”
玄清道长又道:“三派名手的名号你都能说得出来吗?”
司马玉龙开始感到奇怪起来,师叔玄清道长和他相处的日子也不是一天二天,而玄清道长又是四位师叔中最为疼爱他的一位,彼此之间的了解很深,他没有理由在这种环境下向他的师侄提出这些平凡而无谓的问题来,他对这些常识知道的一清二楚,熟得如数家珍,他师叔并不是不知道,他想,他老人家明知而故问的含义何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