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旷传奇之重整河山待后生 - [飘灯]

正传:重整河山待后生 第十章 中原铜声厉厉 [1]

丁桀绝对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他扔下丐帮或许有他的道理。但他连火场都不清理,扭头就走,这是为什么?

  他苦熬三个月,昨天才刚刚出关,而出关的第一件事就是替苏旷打通经脉,接着二人一战得偿夙愿,再然后就是为孙云平疗伤苏旷不了解别人,但至少了解自己。当初的重手法闭穴几乎令他心灰意冷,可以恢复到宛如当初的状态,丁桀到底比他高出多少?举手之间治好了孙云平的内伤,他又消耗了几成?

  丁桀练的,毕竟不是专业疏通经脉的内功,他也是血肉之躯,也有极限。

  苏旷觉得戴行云他们太过自私,自己何尝不是一样?他早已习惯仰视丁桀,觉得这个人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都是理所当然,内力深厚到什么样的地步都不会匪夷所思,只因为他是丁桀。可丁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个眼睛看不清远处都能隐忍十多年不为人所知的家伙。

  他骄傲,也习惯于这种骄傲。他根本无法忍受自己亏欠别人,尽全力也会还上,宁可自身亏损也会还上。

  他转身就走,是因为不屑一顾,还是……要找个地方休息?

  苏旷举目四望。如果他是丁桀,会往哪里走?

  最近的所在,就是白雪皑皑的北邙山。

  生在苏杭,葬在北邙。北邙山本来就是天下出名的墓场,残碑余铭,不知葬了多少千古风流人物。

  雪不厚,深处也不过刚刚没踝。玉树琼林之间,风起时如飘絮,风定时若撒盐。若在平日,这一定是一段赏心悦目的旅程。

  左风眠比想象中的要坚强得多,她甚至还穿着绣鞋和长裙,但在苏旷说“你们等我”的时候,她抹去眼泪,毫不犹豫地就跟了过来。孙云平当仁不让,自然也跟了上来。

  苏旷已经走了三个时辰,他对自己的追踪之术一直很有信心,千里追凶也未曾丢过,眼下,迹象已经很明显树枝和树干上的积雪被蹭落的越来越多,不仅出现了足迹,而且还歪歪斜斜。前方的石碑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手印,鲜血迸射,点点如梅。他轻呼一声,纵身跃去“丁桀?”

  丁桀倚坟而坐,眼睛半开半合,脸上似笑非笑,竟似行至此处,看见什么,一口血狂喷而倒。

  石碑上只有两行不明不白的字:朱弦一拂遗音在,却是当年寂寞心。

  是好友还是情人,千里奔赴洛阳,却只在北邙寻到孤坟?

  苏旷一手按在他胸口,但只刚一运力,丁桀体内一股炽热狂躁的力量便直冲出来。苏旷一个踉跄,右肘在石碑上一撑,面沉如土色。

  丁桀积压了十年的内伤终于发作。

  他口不能言,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深邃镇定,指尖轻轻在地上划,划不成字,但大约可以看出,他想要说:两清。

  “清你个头!”苏旷根本懒得答理他,左右踢了两脚,凑合着把他踢成盘膝而坐的姿势,折下树枝,围着丁桀划了个半径五丈的圈子,“你徒弟你女人我都带来了,你过会儿自己料理。啊?”

  丁桀睁大眼睛,以示抗议什么徒弟女人?

  “你们记得不许靠近。”然后脱下外衣递给孙云平,“拿好。”

  孙云平大惑不解:“你要干什么?卖艺?招魂?”这个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这里确实处处坟茔,再没有比这儿阴气更重的所在。

  “出去出去。”苏旷伸了伸懒腰,在离丁桀约莫五步处盘膝坐下,“孙云平,你给我记住,别的不敢吹,硬桥硬马我还是没话说的。论腰腿功夫,我苏某人认第二,当今天下没人认第一,连你这个半死不活的师父也不成再让我听见下盘虚浮这种话,我真揍你。”

  闭目,吐纳,天地唯我。

  苏旷右手托起大团雪球,雪球渐渐融化为水,变成晶莹旋转的一团,然后越转越快,吱吱沸腾起来。苏旷掌心向外一吐,真元已出,水柱如一条灵蛇,直点丁桀胸膛。

  沸水按揉着丁桀的膻中大穴,丁桀衣衫尽碎,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纵横无忌的内力在外力的引诱下,渐渐发作起来。

  苏旷不敢轻撄丁桀的锋芒,内力以水为介,缓缓地沿着他左手的太阳经而动,一寸,又一寸。丁桀手指微微一弹,左手疾起,少泽穴中内力狂涌,点向水柱正中。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激流夹着冰雪四分五裂,乱炸开来。

  苏旷那圈子还是划得小了,孙云平一转身护住左风眠,背后已经多了几个细微伤口。

  丁桀体内不受控制的力量如同怒潮,最强劲的锋芒已经引出。

  苏旷身形一进,右手握住丁桀左手,存心要硬接这天下第一的浩浩茫茫。

  两人都是一身大汗,但汗水很快凝结成小小的冰屑,宝石一样晶莹耀眼。额头发梢,雪雾成霜。

  苏旷脸色一变,闷哼一声,喉头似乎梗塞。丁桀右手探出,拇指扣在他左臂天井穴上。两人对望一眼,彼此明白。

  天下习武之人都是在运力,唯有丁桀,是在驭力。每每催动之下,虽然强行轨导百脉,但始终不能融合。一旦此消彼长过甚,就是所谓的走火入魔。苏旷以自身真元助他冲虚守衡,正如江潮入海,必定有回潮逆涌,冲击心脉。

  这几乎无异于以自身硬接丁桀十成十的一掌。

  丁桀知道他没这个本事接下来,也在顷刻间出手。至此,二人的五脏百骸,十二经十六络任督二脉周天三百六十穴豁然大开。若是撑不下来,也就是同年同月同日死,分毫都不会差了。

  这不仅需要武学,还需要信任;不仅需要信任,还需要默契。

  一边是火烈俱扬,一边是天地玄黄,一边是青雷紫电铸我,一边是清风明月生我。

  不知我者,谓我士也罔常。知我者,呵呵笑我,我笑呵呵。

  左风眠一双鞋子半幅衣裙已经湿透,冷得瑟瑟发抖。她蜷着双脚,尽力裹在苏旷的长衫里。

  孙云平担忧地左看右看:“他们不会有什么事吧?”

  左风眠凝眸,摇头。

  孙云平忽然跳起来:“你看你看,他们动了,他们在……在说什么?”

  左风眠很有自信:“我来猜猜”

  苏旷远远地向南方看了一眼,抬手,五指轻挥,遥指胸腹。

  左风眠点头:“目送归鸿,手挥五弦,我胸中之意,问君知否?”

  丁桀点了点身后的包袱,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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