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创世纪 第三十六章 犁庭扫穴 [5]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外面传来一个人声:妹夫,小弟,你们久等了,哈哈。
正是帝君的声音。我和小王子一起跪下,道:陛下在上,末将有礼。
帝君穿着便装走了进来。一进门,他回身将门掩上,过来一手拉一个,道:现在还生分什么,里面说,里面说。
御书房里书倒有不少,只是很多都是簇新的,大概上架后从来没看过。
帝君坐了下来,满面春风地道:妹夫,小弟,坐吧。现在不必拘束,该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们本是至亲,退了朝就不是君臣了,哈哈。
我们坐下后,帝君便拉拉杂杂说些官中佚事。他的谈吐温文尔雅,声音清朗,听声音也听不出有什么异样。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小孩的声音:阿爹,阿爹你在么?这声音有些奶声奶气,帝君脸上露出喜色,叫道:阿虎,爹在这儿。门开了,一个细碎的脚步跑了进来。我的心猛地一震,心头犹如翻江倒海。帝君不算太好色,现在有一子一女。由于皇后无出,而这个太子是最受帝君宠爱的枫妃生的,一直传说即使将来皇后有嗣,仍然可能立这个太子为储。我当然不管皇储不皇储,想到的只是如果太子过来的话,那么她也会来吧。
一想到她,就想起在高鹫城时,在武侯宴上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太久了,久得已恍如隔世,她的黄衫与琵琶,那细碎崩玉般的声音,渐渐也如一个旧梦般模糊,但现在一刹那间又变得清晰起来。
我不由得站起身。刚站起来,一个宫女已追着一个小孩子跑了进来。一见帝君和我们都在里面,那宫女吓得面色煞白,跪倒在地,道:陛下,奴婢万死。
帝君已一把抱住了那孩子,手指摸着孩子圆滚滚的下巴,那孩子也咯咯笑着。见这宫女跪下,帝君笑道:不用了,先出去候着吧,等一会再带太子出去。
那宫女磕了个头,退了出去。小王子见这孩子好玩,凑上去道:陛下大哥,太子叫阿虎么?真好玩。
帝君笑道:枫妃生他之前,说是梦见有人手格鼠虎,我才给他取了这名。
手格鼠虎。这四个字像四把尖刀,我几乎要晕过去。在逃出高鹫城途中,不就是我与一头鼠虎恶斗,救下她么?她一直没有忘了我!
我心里已不知道什么滋味,只是盯着这小太子,想在他脸上看出她的样子来。只是这小太子更像帝君,并不太像她,而她的样子,在我记忆里也已模糊得多了。
帝君忽道:妹夫,你过来听封。
我呆了呆,跪了下来。帝君拉着太子的手,笑道:阿虎,这位是楚休红将军,你要记得了,他是你姑父。叫一声,明天让姑父带你去骑马。
太子看着我,有点怯生生地道:姑父。虽然有点不情愿,显然骑马的诱惑力还很大。
帝君哈哈笑道:妹夫,别的官明天上朝时再封你,今天我先封你个太子少师,阿虎将来骑马打仗,就归你教了。
小王子在一边道:陛下大哥,那你封我什么?
帝君笑道:小弟,我就封你太子御前走马。以后你这小侄要骑马,就骑你头上了,哈哈。
小王子怔了怔,怒道:大哥,你也太欺负人了!不等他说完,帝君又笑道:笑话笑话,小弟,你也是太子少师,以后就教阿虎枪法。
小王子这才转嗔为喜,道:行,我一定全教他。我的枪法,嘿嘿,连楚将军都说好。
帝君只是打了个哈哈,多半不信。其实他真个没想到,单以枪法而论,小王子的确已经超越我了。帝君将太子放下来,道:阿虎,你先跟小叔叔去玩,我后书房有一套水钟,你让小叔叔教你玩。
小王子一怔,道:什么水钟?
那是工部呈上来的,以土木金石制成,是将御花园缩成两丈见方,当中引水。十二个时辰中,每到整点,都会有木人自动出来报时,平时则由水流带动,会自行运动。
这一定是薛文亦想出来的东西了。薛文亦号称妙手,手工之巧,直追当年的大匠鲁晰子。小王子被一下吊起了好奇心,伸手道:太子,来,我带你去玩。
等小王子带着太子进了书房后厅,帝君忽然正色道:妹夫,现在没人了,你也好说,为什么没按我的话把一对蛇人带来。
他眼中射出逼人的寒光,隐约就是当初那个跋扈的文侯。我心头一寒,离座跪下道:陛下,末将该死。只因蛇人实在太强,全都宁死不降,而且,在那里我没能再发现有一个母的蛇人。说蛇人宁死不降,那只是推诿之言,要抓两个俘虏不是办不到的。只是听到蛇人中没有母的,帝君一下皱起了眉,道:这怎么可能!那许多蛇人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么?
我道:因为蛇人繁衍,大异寻常。末将攻入蛇人巢穴,发现了一件异事。
帝君提起精神,道:什么异事?
巢穴中,竟是一台金铁所制机械在制造蛇人之蛋。
帝君眼中一片茫然,道:造出来的?真有此事?
末将不敢谎报。此事实在太过奇异,末将乍见也不敢相信。那巢穴中蛇人之卵不知有几,蛇人从中孵化而出,源源不断,故而能不断兵源。
帝君脸上已露出喜色,道那你将那台机械带来了么?
我顿了顿,先磕了个头道:末将万死。这机械极为沉重,而且一旦拆开,末将也不知道该如何组装,何况当时外有共和军窥测,末将无法瞒过他们耳目。权衡之下,末将下令将其炸毁。
帝君像被针刺了一下,忽地站起来,叫道:炸毁了?浑蛋!他一直对我妹夫妹夫地叫个不停,十分亲热,此时却是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只怕怒头上要杀我也不一定。我心知自己的生死已在此顷刻之间,又磕了个头道:此物狼犺难运,而若将此物留在原处,只怕共和军会用此物孵化蛇人,故末将思量再三,还是毁去此物方为上策。
帝君颓然坐倒,喃喃道:毁了,毁了他忽然眼中寒光一闪,道,共和军后来怎么会不下手?
我犹豫了一下道:陛下,此事实全赖共和军主将丁亨利居间调停。丁亨利此人虽然身在共和,但心向帝国,不愿与末将兵戎相见,故末将得以全身而返。假如说丁亨利不愿两军无谓交战,帝君恐怕不会理解。假如我与丁亨利易地而处,帝君的第一个命令就会要我趁丁亨利交战之际攻打。现在我说几句瞎话,帝君反而更能相信,反正丁亨利也不在跟前,不会冒出头来说他根本没有心向帝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