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月夜刀光闺门战剑客 秋风骑影闾里觅奸徒 [5]
她不禁对灯长叹,就想:刚才这个人剑法熟练,身手敏捷,他自称是江南冲霄剑客陈凤钧,谅不是假。他说,李慕白死在江中,莫非也是事实吗?
咳!李慕白真就这样死了吗?……
立刻心中一阵奇痛,她伏在桌上,臂屋看冰冷的双刀,呜呜地痛哭起来。
也不知哭了多少时候,她忽然抬起头来,把双刀一拍,自言自语说:“我一定要给李慕白报仇!”
她又后悔刚才为甚么把杀死李慕白的凶手陈凤钧放走了呢?我应当杀死他,杀死他之后再到江南去杀那静玄和尚,我就是死了也甘心!于是她又盼著陈凤钧再来,就下毒手要他的性命。
如此思想了半夜,因为明天还要起身,她便闭了屋门,将双刀放在枕畔,熄灯睡去。
睡到次日,天还没有亮,就被外面打门的声音吵醒,外面急急地叫了半天门,张妈才爬起来出去开门,秀莲也下床将屋门打开。
就见五爪鹰孙正礼牵著他那匹枣色大马,进到院里来。一见看秀莲,他就说:“师妹,你收拾好了没有,咱们这就走吧?”
她见孙正礼这样子,她不由倒笑了,就说:“孙大哥这时天还没亮了,城门也怕还没开了吧?”
孙正礼锐:“不要紧,咱们走到永定门,天也就亮了,那件事,气得我一夜也睡不著觉!”
张妈已把屋中的灯点上;秀莲就请孙正礼进屋落座,说:“孙大哥你且等一等,我叫他们到德宅去,让那边的人把我的马备上。”
遂就叫张妈去,张妈说:“这时侯那边还没开门呢!”
孙正礼生气说:“你不会叫门去吗?”
张妈没有法子,只得先把她的伙伴邓妈叫起来,然后她就到德宅去叫门,让那边的人给秀莲备马去了。
这里秀莲就随手收拾自己的行李,她却未把昨夜与那冲霄剑客陈凤钧决斗的事告诉孙正礼。
孙正礼在椅子上都像坐不住,又站起身来到院中来回地走。
此时天色不过黎明,张妈回来了,回禀秀莲,说是德宅把门打开,已把备马的事告诉福子了。
秀莲点了点头,又嘱咐张妈,说:“你去告诉邓妈,不准把昨夜的事告诉人,连德五爷都不要告诉!”
张妈连连点头答应。
这时孙正台又在院里来回走了几遭,天光就亮了。他就进屋一看,秀莲已将随身的东西收拾好了,却是一只衣服包裹,一只被卷。被卷裹著刀鞘,露出了黄铜的两口刀柄。在衣包旁边还放著一口宝剑,没有鞘,剑身却用蓝布裹著,孙正礼看著仿佛有点诧异,就问说:“师妹,这口剑也是你的吗?”
秀莲见问,脸上不由得红了红,就说:“不是,这是李慕白留在德五哥之处的宝剑,前些日文雄文杰他们拿过来,叫我教给他们,因就放在这里了!”她说话的时候,心中却感到一阵疼痛。
孙正礼又把脚跺了一下,粗声地叹了一声,皱著两条浓眉,在屋中又来回地走。
这时外面又有打门之声,邓妈赶紧跑去把门开了,外面是德啸峰带著杨丽芳小姑娘和寿儿、福子来了。
寿儿提著一个小包裹,福子牵著备好了的秀莲的那匹黑色健马,德啸峰由寿儿手中接过小包里,带著那低头擦眼泪的杨小姑娘进屋。见了秀莲和孙正礼,就问说:“你们现在就要走吗?”
孙正礼说:“杨大姑娘落在花枪冯隆小子的手里,迟一天就不好,深州又不是近路,我们不赶紧去哪成?”
德啸峰也点头说:“当然事情是越快办越好,你们兄妹这就起身吧,我这里有百十来两银子,给你们作盘费!”
秀莲说:“哪用得了那么许多钱?我手下现在还有钱。”
德啸峰说:“说不定你们遇见别的事还许要用钱,多带些是不妨的,不过还是找那个主意,我们只把杨大姑娘救回来就是了,不必把冯家兄弟逼得太急了!”
俞秀莲点头说:“五哥不用嘱咐,我都知道。”遂又将那口宝剑捧起,交给德啸峰说:“这是李慕白那口宝剑,请五哥收存吧!”说时她声音略带凄惋,芳颊微现红色。
德啸峰接过宝剑,也不禁感叹,他是心想:江南鹤老侠留下这口宝剑,原为是把宝剑留给他日缘的。
可是现在已将三年了,老侠是再也没来,李慕白又是不知生死。他们这段姻缘得等到何峙呢!德啸峰的话虽未说出来,但是不住叹气。
杨丽芳又把她姐姐的年貌详细告诉了秀莲和孙正礼,秀莲又嘱咐她一番。
孙正礼把德啸峰送的银两收起来,俞秀莲就向德啸峰说:“五哥,我们走了!”说了这句话,她忽然想起昨夜那个陈凤钧,他难免今夜不再前来,因此未免有些不故心。只是又想:陈凤钧与德家无冤无仇,他若知道我已走了,大概也就不能再来了。
心里这样想著,脚往外走,两个仆妇和寿儿给秀莲拿著行李,那孙正礼已先牵马出门去了。
秀莲在前,德啸峰在后出了门首,秀莲自己动手,向马上捆绑行李,德啸峰又托付说:“俞大妹妹若在外面听见李慕白的下落,千万找个人给我送个信来!”
秀莲点点头,她咬著嘴唇,并不发话。
收束停当了,她又拉著杨小姑娘的手,微笑著说:“你也别净哭,不到一个月,我必将你姐姐找回来!”说毕,放下手,她就扳鞍上马,一手挽缰,一手由福子的手中接过了丝鞭。
此时孙正礼早已上了马,他就向德啸峰抱拳说:“五哥,过半月后咱弟兄再见!”
秀莲在马上又向丽芳说:“你跟五爷回去罢!”
那丽芳小姑娘睁著两眼望著秀莲。
孙正礼的马在前,秀莲的马在后,只见鞭影蹄声,两匹马就出了三条胡同的西口往南去了。
此时朝阳的金光已照遍了大地,晨风自西方吹来,触在脸上觉著有些寒冷。道旁有些枯叶在打滚,街上不多的行人,都显得很慵懒,商家也还都未开门,现出一种秋节后的萧疏景象。
走出了永定门,顺大道一直往南,两匹马就加紧了。得得得的蹄声敲在坚硬的石头道上,格外清脆而疾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