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 九 章 释迦种孽缘 [2]
曼荼罗道:“刚才不怕,现在好怕,‘他’会吃人吗?”
净饭王道:“你是不是人?”
曼荼罗道:“当然是。”
净饭王道:“那你可以给‘他’试一试。”
甚少看过净饭王一脸认真严肃神情,自己也不自觉地凝神戒备,眼目盯着通道前方,手中捧着被诵经开光的“圣水”不敢有失。
曼荼罗仔细察看这条窄道两壁,但见墙壁全是金漆绘成的佛相,阿难、迦叶、弥勒,全都佛相庄严。
行不多时,曼荼罗忽觉前无去路,只有一幅绘有释迦牟尼跏趺坐模样的石墙,跟他正面而视。
释迦牟尼正面端坐,两旁是阿难、迦叶、弥勒等尊者,令曼荼罗想起释迦在菩提树下跟比丘们讲解佛理时的情况。
再仔细打量墙身,确是没有可进人的地方,唯一可称为“入口”的,只有墙身最低处,有一个大小仅如老鼠洞的缺口,莫说是人,假如那头老鼠稍微肥大一点都无法通过。
曼荼罗好奇的看着净饭王,也许是墙身有什么秘密方可打开,只等待净饭王解谜。
此时,忽闻墙壁后面有声音传来,声调粗豪,应该是一个男声:“果然还是惊动你了。”
净饭王应道:“是啊!没办法,我生来就好像注定跟你有缘,这两只耳朵,总会听到些不想听的声音。”
那个声音又道:“也不只是你,‘布达拉宫’建成至今,每一代都总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人,一生跟我纠缠,衷心一句,苦了你们。”
净饭王道:“呵呵,也不苦呢。像我这种后辈,侍奉老人家是应有的尊重,我再多十世命也不像你这样年纪大,应该孝敬你的。”
曼荼罗一脸惘然,这几年来在宫中修行,只知宫中有数不尽的秘密,但都不过是经书、法器、供器等历史遗物,墙壁里面的这个“人”,若以一百年计算为一世,那他岂不是上千岁?那“他”待在“布达拉宫”的日子又有多久?
有什么“人”可以活上近千岁而不死?
正犹豫间,墙壁内又多了一个温婉女声说道:“嗯,你这次多带了一个小孩来吗?”
净饭王道:“你的修行真是愈来愈厉害,隔着一道墙都瞒不过你。这个小孩坚持想来看你,说不定与你有缘,将来接我任好好服侍你。”
曼荼罗低声问道:“里面有两个‘人’吗?”
净饭王没有回答。
女声道:“唉,那真是苦了这个孩子呢。”
曼荼罗忽抢着答道:“婆婆,不苦,不苦。”
女声道:“你叫我‘婆婆’?”
曼荼罗又道:“还有那位老伯伯。”
墙壁后的“人”忽而大笑,时而男声时而女声,有男声时没有女声,有女声时男声又消失,绝不会同时有两种声音。
那“人”道:“哈哈,有趣,有趣,我竟然多了个性别,看来快可以生下一儿,将这段释迦种的孽延续下去。”
曼荼罗道:“释迦?你说……你说我们佛祖所种的孽?”
净饭王道:“还记得昔日佛祖常在那里跟比丘们说法讲学吗?”
曼荼罗答曰:“是在优楼尼村尼连禅那河畔。”
净饭王道:“那释迦最常坐在那里呢?”
曼荼罗道:“是一棵菩提树前。”
净饭王道:“里面的‘他’就是那棵菩提树。”
曼荼罗惊呼了一声。
净饭王愤然道:“那个释迦,不知为何总喜欢坐在那棵菩提树跟比丘说佛理,种下这孽给我们,自己就成佛西天去。”
曼荼罗又不明白,拉扯着净饭王袈裟。
净饭王道:“佛理可以教化世人,同样菩提树每天听取佛理,又与释迦如此接近,早已经与其他树不一样,而且树木本身没有世人的喜怒哀乐种种烦忧,更能理解佛理,一棵百年菩提树,早在释迦成佛西天时,蜕变成一头‘魑魅魍魉’,非人非魔,非神非佛,什么也是,也什么都不是。”
曼荼罗眼珠骨碌骨碌地转,今日对于他来说,应该是短短人生内最大冲击的一天。
连释迦牟尼也种了孽?那在他下面的比丘及信徒们,其实都可比释迦更超脱!
而这一棵以前是菩提树的“魑魅魍魉”,现在到底是何模样?为什么要把“他”困起来?
“他”尽得释迦牟尼的真传,对高深佛学岂不比任何一个比丘更能理解?又不是魔,难道怕“他”会为祸人间?
净饭王道:“你有很多疑问吧?我当初跟你一样。‘他’既然深明佛理,本身是树,无嗔、无悲、无苦、无喜,其修行绝对比我们任何一人还强得多,实在不知他会作恶人间还是造福人群,正因这种未知,历代长老及达赖才把‘他’困在这里,布下当年优楼尼村尼连禅那河畔,释迦在比丘前说法的环境,让‘他’记住自己还是一棵菩提树。”
佛道常以无所畏惧、无所贪痴教化世人,以达致能让信众图觉悟寂静之境,得智慧、大解脱,想不到还是要怕一棵非人非魔、非神非佛的菩提树,实在可笑复可笑。
里面的“他”喃喃地道:“非人非魔、非神非佛,什么也是,什么都不是……真是说得好,说得好。”
曼荼罗低声道:“既然他修行这样高,理当无法把他困住,怎么‘他’又会被困在里面?”
净饭王道:“‘他’始终是一棵菩提树,要有阳光水源才得以发挥其一生修行,这里日光不能照,每次只施以小量诵经开光的‘圣水’,他一生修行才无法施展。”
在净饭王幽幽地向曼荼罗解释之时,有几只蟋蟀自秘道的入口‘经门’处跳入,并自墙下小洞处入内,蟋蟀细小,两人并末察觉。
蟋蟀跳入洞内,一只纤纤玉手轻轻地挥动,蟋蟀便如接获命令般向“他”跳去。
“他”轻抚着蟋蟀,意态温婉地说着:“比丘啊,你们真乖,每次都在外面替我吸取阳光,我已差不多忘记外面是怎样的世界,很想再次出去看一看呢。”
蟋蟀轻点着头,像是明白“他”所说的话般。
然后“他”将蟋蟀放入口中,慢慢地咀嚼,享受它所带来的日月精华,心中在想道,只要再多一点时日,就可以脱离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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