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顶 - [时未寒]

第十九章 卿本佳人 [6]

  水柔清只道小弦拼死来救,又是感动又是担心,急叫一声:你快闪开!追捕王冷笑道:刚才的苦头还未吃够么?这一次用上了三成内力,不再容情,至少要震得小弦手劈酸麻。

  谁知小弦触及索身,缠思索轻轻一颤,那道弯弧距离他右手尚有半尺时骤然放缓,终于停下,随即倒攻向追捕王,竟比来势更疾数倍。

  追捕王但觉五指如被针刺,一股阴沉古怪的内力逆冲腕关,不由松手放开缠思索。索端昂扬而起,反点他喉头,迫捕王措手不及,再也无法呆在原地,一跃而起,不理拍手欢呼的小弦与水柔清,目光如箭盯向巷道深处:什么人?"

  不过开个小小玩笑,梁兄莫要见怪。与这平淡声音一同出现的,正是吐蕃蒙泊国师的嫡传大弟子宫涤尘。

  宫涤尘缓缓从巷道暗处走出,衣衫纯白依旧,神情谦恭依旧,面上笑容依旧,眼神却明亮如星,隐隐闪过一丝锋芒。他曾在京城外给小弦施展过移颜指法,深悉他体内经脉与众不同之处,刚才暗中度功入体,这便一举挫败追捕王。追捕王吸一口气:宫兄不是去拜见八千岁么,何以来此?宫涤尘淡然道:王府前匆匆一见,小弟久闻梁兄追踪之术天下无双,忍不住班门弄斧,倒叫梁兄见笑了。追捕王一怔,原来他方才离开泰亲王府时,正好与登门拜访泰亲王的宫涤尘打了个照面。想不到宫涤尘竟不去见泰亲王,反而暗中跟上自己。追捕王虽对泰亲王的谋反计划知之不详,但亦看出不少蹊跷之处,加上并不情愿对付小弦,这一路上心事重重,竟然没有发觉。

  宫涤尘低头向小弦眨眨眼:我说过我们还会在京师见面的,没有骗你吧。小弦虽然对宫涤尘有许多疑问,此刻乍见不免又惊又喜:嘻嘻,梁大叔是我的福星,每次一见他,就会马上遇着宫大哥。宫涤尘哈哈大笑,望向追捕王:小弟好奇心最重,见梁兄神思不属,所以随行于后看个究竟,想不到竟与我这小兄弟有关。梁兄能否看在小弟的面子上,放他一马?"追捕王本有此意,趁机卖个人情:宫先生言重了,我与小弦亦算有些交情,自不会为难他,方才只是想留他说会儿话罢了。

  宫涤尘脸上又浮现出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笑容:梁兄放心,因为家师要见许少侠,所以他与这位姑娘暂时都不回白露院,决不会坏了八千岁的大事。

  此言一出,追捕王心头闪过一丝惧意。听宫涤尘的语意,似乎知道洪修罗强请骆清幽之事。这个年轻人刚人京不久,又从何处得知这许多秘密?蒙泊国师为什么要见我?小弦吃了一惊,我又没解开那道题水柔清看着面前白衣胜雪、气度脱俗的宫涤尘,冷道:我什么人也不见!"

  宫涤尘耸耸肩:那你就陪着梁兄说话吧。他行事亦正亦邪,看来只想救小弦脱困,对水柔清的安危却不放在心上。小弦大急,结结巴巴道:她、她就是我对你提过的清儿,宫大哥可不能不管她。水柔清哼道:小鬼头住嘴,才不要你帮我求情小弦神情尴尬,又不能抛下水柔清,只好拼命朝宫涤尘递眼色。

  追捕王望着水柔清,眼中忽然精光一闪,长叹道:这位姑娘恐怕亦与梁某的故人有关,也不便为难。梁某这便告辞,宫兄尽可带他们走。他眼神锐利,已从水柔清的神态中瞧出一丝水秀的影子。

  水秀失踪两月,凶多吉少,但泰亲王却对此不闻不问,已令追捕王心生芥蒂,怀疑是泰亲王派人秘密加害。他暗想泰亲王一向重用洪修罗和黑山,白己和水秀皆不算其心腹,眼看泰亲王府暗中集结实力,蠢蠢欲动,多半有谋反之愈,一旦事败不免受其连累,就算泰亲王大权在握,自己也保不准日后落得与水秀同样下场。追捕王一念至此,顿觉心灰意冷。这也是他不愿俯首听命、强掳小弦的真正原因。

  宫涤尘略一沉吟,正色道:京师形势已变,梁兄能否听小弟一句肺腑之言?追捕王却摆摆手:有些话宫兄不必讲出来,我自有打算。嘿嘿,梁某除了会捉拿逃犯,亦懂得一些在官场上的自保之术。言罢挥手而去。

  等追捕王走远,小弦紧紧拉着宫涤尘的手:骆姑姑被洪修罗逼着去见泰亲王,我们快去救她宫涤尘却摇头道:放心吧,骆姑娘绝无危险。小弦看宫涤尘胸有成竹的模样,犹豫道:原来宫大哥已经救了骆姑姑么?"

  宫涤尘不置可否地一笑:骆姑娘吉人天相,自有贵人相救。小弦顿时放下心来:他早怀疑宫涤尘喜欢骆清幽,想必不会任其涉险。叮想到泼墨王疯痴后画下的那位起舞女子,不由仔细朝官涤尘打量,心道如果宫涤尘真是女子,自然谈不仁对骆清幽心生倾慕转念又想到万一宫涤尘果真与御冷堂有关,水柔清定会不依不饶,后果大大不妙,不免急得额上冒汗。

  其实宫涤尘的武功远在水柔清之上,双方动手吃亏的必定是水柔清。可小弦却似乎认定水柔清性格娇蛮,不懂变通;而宫涤尘温文尔雅,处处给人留有余地,这份微妙的心思却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

  宫涤尘道:小弦快随我去见师父吧。他老人家马上就会离开,而且此事十分紧急,与你的林叔叔也有关系。

  小弦看宫涤尘说得郑重,一华信半疑,转头对水柔清道:我陪宫大哥去见蒙泊国师,你就先回白露院吧。水柔清却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我也要去。

  宫涤尘目光闪烁:清儿姑娘同去也好小弦木是生怕宫涤尘与水柔清起冲突,谁知水柔清存心与他作对,结果适得其反。

  三人从西门出城,走了三四里,远远望见前方小山下灯火闪耀,一大群人围在一起,却不闻喧哗吵嚷,颇不合情理。宫涤尘解释道:师父由吐蕃人京,给沿途百姓说法讲经,不必见怪。

  果然隐隐听到一阵语声从人群中传来: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那声音并不大,却显得甘厚平正,听在耳中有莫名的静穆之感。走得近了,只见山脚下一片竹林前,数百人垂首肃立,有些人还跪了下来。人群围得严实,根本看不到蒙泊国师的影子。

  小弦对那佛经听得似懂非懂,全无兴趣,只留意到竹林边有四间新搭建好的精巧竹屋,每一间上都挂着一个大字,合起来是:佛法无边。小弦颇觉好笑,心道莫非这蒙泊大师酷爱书法,先以试门天下四字考址京师英雄,现在又在竹屋上挂起佛法无边:何况听宫涤尘之语,此次仅有蒙泊国师与他同来京师,两人住四间竹屋似乎也太过浪费了。小弦正胡思乱想着,心头忽生感应,抬头望去。就见前面水泻不通的人群忽起一阵躁动,一个光头和尚盘膝坐在人群中央的蒲团上。但见他面貌圆润通朗,自净无须,瞧不出多大年纪,正在闭目诵经了奇怪的是他口中一直诵念不休,并没有发出什么号令,周围的百姓却都好像得到暗示,纷纷让开一条通路小弦视线到处,蒙泊国师也正好睁眼望来,双方四目相对。蒙泊国师的脸上似乎露出一丝笑意,旋即隐去,重又闭目恢复入定状,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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