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9]
他用手托着头,沉重地想道:“我是应该有一个妻子,我可以诚实的当着叶彤向他徒弟求婚……也许他会答应我也不一定。”
然后他又想到自己,三十二三岁的年纪,已是武林中一派的掌门人了,在任何一方面来说,都不能说是不够资格。虽然冒昧了一点,可是在我如今的立场,我不这么自己推荐,又有什么办法呢?况且那向姑娘年已至标梅之年,本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古训来说,自己此举,并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这么想着,他的心立刻活了,而先前原有潜在的一些矜持观念,此刻已不复存在了。
勉强地又耗了一盏茶的时间,看那火把已燃了一大半,再不回去,恐怕火把就不够用了。
想着他就站起来,把火把抽出,回过身子,往回路上走去,走了一程时间,算计着已差不多该到了,可是手中的火把,竟还有一截。
忽然他心中一动,干脆把火把的火头,在地上一阵插抹,把火弄熄了;然后用力把它掷了出去,现在他眼前已又是一片白茫茫,不分东南西北了。
又等了一会儿,他才出声唤道:“叶老前辈……叶老前辈……”
谁知才唤了两声,就听见向枝梅的声音嘘道:“不要叫!不要叫!我已经等了你半天了。”
应元三不由又惊又喜,他脸一红道:“哦……是姑娘……好极了……你快来领我回去吧!我一点路也看不见……”
接着眼前火光闪动,向枝梅已举着火把走近了,应元三不由笑道:“姑娘你怎么会知道我要回来呢?”
向枝梅只笑了笑道:“你才一出去,师父就叫我拿枝火把在这里等你,他说你一定会回来的,果然没错!”
应元三不由一怔,吃了一惊,暗忖道:“奇怪!怎会知道我要回来的?莫非……”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放下了心,暗笑道这是我心里的事,他如何会知道?不要瞎想了,我还是随她回去吧!
想着就装着笑,对向枝梅道:“你师父真会算……”
冷魂儿一面在前边打着火把,一面回头笑道:“我早就说过,这条路危险得很,没有雾尚且难行,何况这么大雾呢!你不听嘛!”
应元三心中惭愧,连连点头道:“是,是,我真笨……还麻烦姑娘来接我!”
向枝梅接口笑道:“接接你倒无所谓,谁叫你是客人呢!”
应元三跟在姑娘的后面,目睹着她窈窕的身材,长长的发辫,一身青布衣裳,一双青缎子弓鞋,洗得也很干净,这一切虽是那么平凡,可是穿在这姑娘的身上,只能以一个“美”字来形容!
他脑子里更是有些迷乱了,偏偏向枝梅见他没有答话,心中奇怪,回头看时,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心中好笑,不觉嗔道:“你这人眼睛像贼一样的,看什么嘛?”
她说的语句虽恶,可是由于脸上的笑,嘴角的俏,无形中又在应元三心内,起了一阵极大的波动。须知心怀感情的人,多半是有些敏感的,向枝梅的随口话儿,却又给了他无比信心和鼓舞。
他遂大着胆子问道:“姑娘你十几了?”
向枝梅笑道:“你猜!”
应元三几乎迷惘了,他陶醉的忖道:“我猜?哈……这句话多够味啊!”
他于是不假思索地道:“十八了,再不十九!”
大姑娘回头摇了摇头道:“不对!不对!我已二十二了……你想想……我十四岁随着师父练功夫,已有八九年了,哪能只有十八岁呢?”
应元三点了点头,因为他到底不是轻浮一类的人,他很清楚,对于初见面的少女,应起码保持的界限。所以尽管他内心是如何地激动着,他仍能控制着自己的嘴,不要说出有失身份的话!
二十二岁,就像二十二朵花,在他眼前飘舞着,他想:“这应该是更适合接近自己的年岁啊!”
他拉了一下衣服,暗忖道:“这姑娘方才已说我的眼睛像贼了,虽然这是一句玩笑话,可是由此看来,一定是我的眼睛有些失态了。我现在必须要老成一些,不要让她看轻了,等会儿提亲就讨厌了!”想着不由恭诚地跟在她身后,一句话也不再多说了,枝梅打着火把走得过快时,她总是回过身子,把火把照着,等应元三过来了再走。
小小一段路,二人却是走了半天,看看已到了门前,枝梅把火把插在门口,向内叫了声:“师父,客人为您接来了!”
这时黄山异叟叶彤,却微笑着已由内踱出,他微笑地看着应元三,又看看向枝梅。
前者面色已不自然地红了,因为太怕老人的目光了。
果然这老头儿哈哈一笑对向枝梅道:“他不是我的客人,啊……哈哈!”
冷魂儿天真地转着眼睛道:“他不是我们的客人么?”
老人收住了笑,点了点头道:“是!是!他是我们的客人,既是客人,我们怎能不招待一下人家呢!你去好好弄几个菜,昨天那只鹿腿,还没吃完,味道还不错,你也炒一盘来!”
枝梅对师父前面的话,还不大了解,可是听到后来,她又笑了。
她小声问师父道:“我去看看树上笼子里,捉住山鸡没有,要是捉住了,拿来煨汤好不好?”
黄山叟笑着点头道:“好!好!随你,你快去吧!”
向枝梅马上转身走了,应元三略微有些失望,因为他以为枝梅会向自己再笑笑的,起码也应该看自己一下,可是竟然都没有!
他不由有些失意地发着果,黄山叟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如果老夫猜的不错,老弟!你是应该有话要对我说的!”
生死掌应元三不由吃了惊,他的脸霎时之间又红了,望着这怪老人,他有些张口结舌。叶彤凭着数十年的处世经验,用着他那光华闪烁的一双眸子,几乎洞悉了应元三的满腹机密,看着这年轻人的紧张情形,他内心真有些好笑,他点了点头道:“对不对?
老弟!”
应元三“唔”了一声,他想着这些话应该如何的对他说才能不失之冒昧?他的脸更红了。
黄山叟又笑了笑道:“我们武林之中,讲究的是心怀坦白,有什么就说什么。老弟乃雄掌一派之人,为何期艾至此,未免有失威议,你说出来,无妨!”
应元三被黄山异叟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心中十分羞愧,当时一咬牙,苦笑道:
“老前辈既如此说,弟子斗胆放肆了……”
他看了一下旁边,向枝梅并不在身侧,黄山异叟既这么开门见山地问,自己若不吐实,试问要等到什么时候再说呢?
可是!这种话,自己又该怎么出口呢?
想着他不由吞吐道:“弟子实因……实因……”
叶彤微微一笑道:“是有关小徒向枝梅吧?”
生死掌应元三心说好精的老人,他红着脸点了点头,讷讷道:“正是……弟子有心……有心……”
叶彤狂笑了一声,朗声道:“应老弟!你不必为难,你要说的我全明白了,这事情好办!”
应元三不由一阵惊喜,他真想不到这老人如此豪爽,居然一口就答应了。当时真是惊喜得有点失措,慌忙站起,对着黄山异叟深深一拜道:“一切全仗老前辈玉成,弟子感铭五内!”
可是他的话,却为这老人一阵更大的狂笑之声给中止了住了,应元三在他刺耳的笑声里,不由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