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在天涯 - [云中岳]

第十八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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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他的潜意识中,对夜叉的绰号,隐藏着不以为然的排斥感。

  与一个绰号叫夜叉的女人亲近,很可能影响心情。世人都知道夜又是可怕的、丑恶狰狞的妖神,人人都敬鬼神而远之,唯有他敢与夜叉亲近,很难让世俗的人所接受。

  或者,他在逃避挟恩要胁的可畏人言。

  怀着不稳定的情绪,他动了找完全不相干的朋友相助的念头。

  朋友的种类很多,有好有坏。

  有知己的朋友,有酒肉朋友,有患难相共的朋友,有随时可以出卖或被出卖的朋友;有肝胆相照义薄云天的朋友;有相互利用可以在背后捅一刀的盟友……

  人不可能真正离群索居,所以多多少少有各式各样的朋友。现在,他要找可以利用的朋友。

  这天傍午时分,他出现在江对岸的江宁镇。

  这是南京外围三大镇之一,距南京约六十里左右,设有巡检司衙门,是颇有名气的大市镇。北面甘余里,便是扼南京上游咽喉的大胜关。

  大胜关本来没有税务司的衙门,江宁镇也没有。但十余年前朝廷派出税监直接抽税之后,这两处地方都加设了税站,一竹一木都要加倍征收税。结果,大胜港与江宁镇码头,客货船都不敢停靠,市面萧条,已成了快死了的市镇,人丁大量往外流,百姓们都到南京混口食去了。

  结果,江宁镇附近成了走私亡命的活动区。

  踏入镇口,便可看出这座大镇,已非昔年风貌,冷冷清清街上行人稀稀落落,码头上没看到几艘船,四条大街商店十之九关门大吉,大半镇民已到南京大都市谋生去了,南京的人口这几年增加了一倍。

  禹秋田扮成小商人,青衣小帽风尘仆仆,胁下挂了一只大包裹,大踏步到了西街丰源栈的店门前,剑眉紧锁,讶然打量店堂冷冷清清的光景。

  他记得,两年前曾经在店堂出入,那时,丰源栈并没因生意清淡而关门大吉,仍然保持开张营业的局面,虽则事实上于最近五、六年内,并没做过三两笔像样的生意,几座仓房早已空了五、六年。

  其实,丰源栈的确仍能维持,只是货物进出已不在本镇交易,改在南面十里左右,江边的一座小村落暗中吞吐。也就是说,舍公就私。

  与私枭打交道,所冒的风险虽大,但赚得更多,值得冒风险。

  “看情形,招牌虽然没取下来,实际上已经关门大吉了。”他心中喷咕:“可能出了纰漏,被官府抄了买卖。可是,店为何没被查封充公?”

  他早就知道丰源栈与私枭做生意,东主四海苍龙武元魁于面广,为人四海慷慨大方,与大江吃水饭的江湖朋友关系密切。

  这也是此来的目的,希望暗中打听出一些风声。

  他与武东主并元交情,却与丰源钱的二管事周五爷周世权,是谈得来的朋友,也是丰源栈的小买主,透过前后两次三四百两银子的交易,而攀出意气相投的交情。

  在武东主眼中,他只是百十个小客户中的一个,对他的印象颇为模糊,见面很可能记不起他是谁。

  踏入店门,宽大的五间式大店堂,总算还留有一个无精打采,靠在柜旁打瞌睡的店伙。

  “喂!醒一醒。”他拍打着柜台高叫:“怎么店堂冷清清,人到哪里去了?”

  “哦!”店伙一惊而醒,猛然跳起来:“你……你是……你找谁?”

  店伙不认识他,就算是老店伙,也不可能记得两年前的客户是谁,惊讶是意料中事。

  “找二管事周五爷。”他将包裹放在脚下:“我姓禹,禹九州,你们的客户。两年前,我在贵宝号买了一笔南货,运往湖广岳州,周五爷知道我的来历。他呢?”

  “税站三天两头来查账,没有生意好做啦!”店伙计懒洋洋地说:“周五爷闲着无事,每天都回家陪老婆抱孩子,你可以到街尾他家去找,保证可以找得到他,要不要派一个小厮替你带路?”

  “不必了,我知道他的家。”他不再多说,提着包裹出店走了。

  他前脚出店,后脚便进去一个青衣大汉。

  先前打交道的店伙本想再睡片刻,看到闯入的大汉脸色一变。

  “江爷,你……你好。”店伙赔笑卑谦地打招呼。

  “我当然好,你恐怕不太好。”江爷靠在拒上,语气阴冷:“那个人是谁?说!”

  “回江爷的店。”店伙更卑谦了,毕恭毕敬回答:“是小店的老主顾,来贩货的。”

  “胡说!分明是你们东主找来充场面的人。”江爷拍着柜面大叫。

  “小的天胆也不敢胡说。”店伙吓了一跳:“小店这两年已经无货进出,所以他片刻也不肯逗留。”

  店伙表面上惶恐卑谦,骨子里却有意敷衍。

  “等我查出真相,我要活劈了你。”江爷凶狠的面目十分可憎:“哼!我相信你一个店伙,还不配接待请来的各路混混,给我放乖些,哼!”

  江爷神气地出店,店伙冲江爷的背影吐了一口口水,以表示心中的憎恨。

  二管事周五爷家在街尾,是一栋小三合院住宅。但大门深锁,禹秋田叩了半天门,里面毫无声息,显然家中没有人逗留,店伙说五爷在家陪老婆抱孩子是错了,周五爷根本不在家。

  禹秋田颇感失望,只好先找客店投宿,等候机会与周五爷见面,无法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假使他早些碰上周五爷,了解丰源栈的情势,结果将完全不同,这一错过,引发了莫测的变局。

  被称为江爷的大汉,进入对街的一家店铺;是一家小食店,食客稀稀落落。

  这一桌已有三个食客,全是些拳头大的好汉。江爷径自入座,桌面有他原来使用的筷碗杯匙。

  “怎样?”坐在上首的彪形大汉问。

  “一个贩货的。”江爷说:“颇为雄壮,但确是丰源的顾客,看不出特色,听店伙说没货就走了。”

  “有进一步调查的必要吗?”彪形大汉颇为谨慎。

  “我想不必,咱们哪能将每个进出丰源栈的人,逐一追踪调查,那要派多少人手?”江爷不同意继续追踪调查:“老实说,四海苍龙武东主即使存心反抗,也找不到三两个有名气的人替他出头。他与各路混混都有交情,这些混混哪有与咱们鹰扬会作对的份量?放心啦!

  咱们吃定他了。”

  “其实,咱们的要求并不过分。”另一名大汉说:“在他来说,要求他提供船只的消息小事一件,既不伤和气也不会造成他的损失,他实在没有反抗的必要。有活路可走的人,是不会冒风险反抗的。”’

  “那可不一定哦!”彪形大汉不同意大汉的看法:“调查船只事虽平常,但船上的人牵涉在内,可就不平常了。栖霞幽园的人,更不平常。武东主已经知道要查的船只,乘客是栖霞幽园的人,他可没有得罪栖霞幽园的勇气,请人保护理所当然。我不放心,得派人调查,以免在阴沟里翻船,我去走-趟。”

  彪形大汉不理会同伴是否同意,投箸而起,匆匆出站。

  “淳于老兄就是小心过度。”江爷摇头苦笑:“处处表现出他比任何人都精明干练,跟着他办事,真要短寿好几年,忙都忙死了。”

  可别小看了他,江兄。”下首那位长了一双暴眼的大汉说:“他的确机警精明,料事如神,跟着他办事,成功的机会大得很,虽则难免辛苦些。”

  “奇怪。”江爷知趣地转移话题:“已经好些天了,以武东主的手面广交游博来说,调查一艘小船的去向,该易如反掌,何况咱们提供的消息相当丰富,为何迄今仍然毫无线索?”

  “那艘小船一定躲在某处江湾深处,怎么查?”长了暴眼的大汉冷冷地说:“我猜想她们也在进一步追查江副会主的下落,当然躲得十分隐密。你是江副会主的堂侄,应该积极些不放弃任何可疑线索,却显得懒散松懈,误了事你麻烦大了。”

  “混蛋,你说我懒散松懈……”江爷几乎要跳起来,脸上涌起无边杀气。

  “好了好了,你们吵什么?不怕泄露行藏?”下首的大汉及时劝解:“其实咱们几个负责监视丰源栈的人,都尽了力,武东主已经带了所有的人手,分向各路混混讨消息,栈里冷冷清清毫无可疑人物走动,该是咱们守得紧的功劳。哦!早两天会里传来消息;说要咱们顺便侦查出现在庐州安福因的四个人,谁知道这四个人的底细?”

  “多事。”江爷大麦不满:“江副会主我堂叔一些人,根本就与庐州安福园无关,凭什么要求咱们调查?何况所说的四个人线索少得可怜,见了面咱们也不认识,如何侦查?真是多此一举。”

  之后他们不再谈论,埋头进食,透过大门,监视着对街丰源栈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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