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夤夜怪客,来者不善 [3]
“那……一大清早光临小店……”
“找人!”
“哦!请问找什么人?”
“就找阁下你!”
醉虾退一步,手扶压豆腐的架子,惊愕地望着俊小子,老眼发了直。
“找我…磨豆腐的醉虾?莫非找错……”
“错不了!”简短的应答,充分表示他的冷傲。
“可是老头子我从来就没看……”
“阁下就是名震京师的四大神偷之首‘闭眼到’江无水江先生?”俊小子可能生来性子急,不但抢着说话而且说得很快。
“我老头子不姓江,更没听说过什么闭眼到开眼到,只是个安分守己的小生意人,公子真的找错地方了。”
“阁下推得很干净。”
“这……”醉虾苦起了脸。
“阁下很快就会承认的!”一抖手,八九尺长的鞭子像一条乌溜溜的怪蛇飞卷进店,快极,简直就像闪电,射向醉虾的脖子,鞭梢有个亮晶晶的锥头,这条鞭子既可以缠人又可以刺人,是相当不易使而又歹毒的武器。
醉虾本能地弯腰后仰,身躯折成了一个直角。
锥头刺空回掠,鞭子仿佛是有灵性的活物,凌空一旋,再度飞出,速度比刚才更快,还挟着刺耳的破风之声,俊小子的一只脚已跨进了店门,这一来鞭子无形中增长了两尺。
醉虾正直起身躯,鞭影恰好临身,看来是绝躲不过被缠之厄,令人吃惊的现象在瞬间发生,醉虾的身影突然像鬼魅般消失,鞭子缠空,拂桌而过,卷走了那把空酒壶,鞭子回收,酒壶也到了俊小子手里。
古凌风始终没转头望一眼,僵立原地不动,仿佛这里发生的事故完全与他无干。
醉虾冒了起来,他不知用的什么身法扭到桌面以下。
俊小子手捏着酒壶脸色泛青,一抖腕,酒壶飞向醉虾,醉虾伸手接住,轻轻放回桌上,老脸已不再苦了,代之的是一片湛然之色。
“不可对江先生无礼!”
娇喝发自轿中,声音脆嫩得像乳莺试啼,又像摇响了银铃,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可以让店门里外的人清晰入耳,不止入耳,还有袅袅余音在萦回,光听声音就足以勾起人的遐思。
轿门开启,一朵亮丽的花自轿门突然绽放。
俊小子缩脚退开到门边。
醉虾的两眼再度发直,不,可以说是发花。
那些围观的邻舍男女和小孩远处的被轿子和两名金刚般轿夫挡住了视线,没有特殊反应,近处的不但眼睛发直,口里还“啧啧!”不停。
出轿的是个年轻女人,衣着亮丽流彩,装扮不是少妇,但也绝对不是黄花闺女,称她为年轻女人,是因为根本看不出她的年龄,她太美,美得教人目眩,说她是二十出头,说不定实际上是三十左近,反正她还年轻就是。
尤物二字她当之无愧。
像一片彩云飘向店门。
那份美,那份艳,那份神韵,简直就没恰当的言辞可以形容,仿佛造物主已把天下女人所有的美点全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别说男人,就是女人不但无法嫉妒还会为之倾倒。
这种人会到豆腐店来,完全地不可思议,但她来了,而且还进了门。
尤物进到门里,先望向发呆的醉虾,然后徐转螓首,望向古凌风的背影,蛾眉微微一蹙,然后轻启朱唇。
“古凌风!”她发话了,声音娇脆但非常有力。
古凌风徐徐转过身来,很慢、很慢,冷而锐的目芒在那美艳得令人目眩的粉靥上一扫,微微露出了一丝惊讶。
“艳秋,是你!”声音中没带半丝感情,听称呼,双方不但是熟人,而且还有不寻常的关系,但看不出来。
“我们三年不见了吧?”
“嗯!三年,父丧守制,略尽人子之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令尊过世,想不到‘冷血杀手’古凌风还是个真孝子。”
一顿又道:“你还是那么冷?”
“没办法,个性生成!”
这尤物是谁?
说来令人难信,她也是一个杀手,因为她太美,美也是一种武器,所以比一般杀手更可怕。
她就是闻名黑白两道的“桃花女”华艳秋,她在做案之后,惯常留一朵纸做的桃花,因而被称为“桃花女”。
“你这几年混得很好?”
“还不错!”华艳秋嫣然一笑,像刚吐蕊的春花。
“门外是……‘神鞭大少’方子平?”
“对!”。
“以他在江湖上的名头地位,会做你的跟班?”
“他愿意嘛!”很轻松的回答,但意在不言中了。
“他比你至少小十岁?”
“你吃醋了?”媚态十足地一笑。她的笑,真正地可以迷死人,但对古凌风似乎没发生作用,因为他连血都是冷的,杀手,没有七情六欲。
他真是冷血人么?
却又不然,在某种情况下他曾经热过,而且比一般热的人还热,只是这种情况出现的机会不多,这一点华艳秋是清楚的。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古凌风话入正题。
“你呢?”华艳秋偏了偏头反问。
“找人!”
“我也是找人!”
双方默然相对了片刻。
华艳秋扭头瞄了醉虾一眼。
醉虾的表情很古怪,不是怒,不是愤,也不是惊恐,京师四大神偷之首,也可以称之为天下第一神偷,当然是不同凡响,在卖豆腐的面具被揭开之后,就还了他的本来面目,一切都不必再装了。
“你已经找到了要找的人?”分明是一句多余而且毫无意义的话,但古凌风还是问了出来,真的是多余么?
未必,像他这种性格的人,绝对不会说半句废话,开了口,自然就有他的目的和打算,他非常明白面对的是什么人物。
“找到了,你呢?”又是一句反问,够厉害。
“我比你先一步!”古凌风回答得很巧妙。先一步这三个字有很深的意义,江湖中对人对事都很讲究先后这两个字,他先踏稳了第一步。
太阳已经露脸,一抹红涂上了巷子西侧的屋顶,围观的大人和小孩大概觉得站久了没意思,陆陆续续地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