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千里跋涉 赤红玉螭 [1]
暮霭渐垂,晚霞炊烟——
三人一行,已赶至金沙江太平渡口,只见河川湍流汹滚,澎湃奔腾,水中突露危礁蝎石,有如棋布星罗,险湍异常。
太平渡口只有寥寥数十户人家,一条宽直黄上街道,仅十数店肆,矮檐低椽,行人二三,显得冷寂荒凉。
街首一家客栈,门前马桩上系著三匹骏马,正在低首啮食道边青草。
申公泰道:“客栈内有武林人物在,我等要否在此打尖略进饮食?”
李仲华道:“一日未进饮食,未免疲累,即是内有武林人物,也不一定要与我们敌对,且不管这些,用饱立即离去。”
三人走入客栈,只见店伙坐在倚壁一条板凳上,以惊愕眼光望著三人,也不起身。
李仲华大喝道:“这是客店么?”
那声喝音宛如青天霹雳,店伙吓得跳了起来,面无人色,嗫嚅道:“是客店……不过……全都被人包下来啦……爷台请……请方便……”
申公泰冷笑道:“咱们不住店,送上酒食咱们喂饱了肚子立刻上道,知道么?”
店伙忙不迭地应道:“有……有……三位爷台请坐,立即送上。”说著,三步变两步望厨下奔去。
冯丽芬掩口“咯咯”娇笑出声,李仲华也忍俊不止。
申公泰一脸正经,不见一丝笑容。
忽听极冷峭的笑声起自壁後,跟著语声扬出道:“这老小子架子好大,如依俺性子揍了他再说。”
另一人制止道:“你就是这么火爆脾气,他们又没惹著你,要你狗拉耗子,多管闲事则甚?”
“哼!闷在这鸟窝子-好多天啦,任谁也闷得满肚子火。”
申公泰微微一笑。
门外突响起急骤蹄声,由远至近,到得门首倏然而止,只见门外人影一闪,一个瘦长三旬许汉子快步掠入。
这汉子满面风尘之色,浓眉如戟,眼中神光逼人,他一眼瞥见李仲华三人,不由一怔,停步打量三人两眼。
申公泰冷笑道:“朋友,招子放亮些,干嘛这么盯著老夫?老夫也不是省油的灯,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谁也犯不著惹谁?明白了吗?”
那人冷冷说道:“尊驾分明是找事来啦,何必故意挑衅,明著来在下无不接下。”
申公泰哈哈狂笑不止。
李仲华暗中皱了皱眉,立起向那人抱拳道:“阁下下要误会,我等在此略事休息,即刻上道北行人川。”
那人颜色略霁,答道:“真如兄台所说么?”言下大有疑惑之意。
申公泰沉声道:“朋友这是你开的店么?你管得了吗?”
那人勃然大怒,单掌缓缓抬起,忽见他面色疾变,单掌旋望门外击出一掌,出声长啸,身形向外扑去。
申公泰不禁怔,与李仲华两人互望了一眼,只听门外喝叱声大作,掌风响亮,屋面上顿时起了数声轻微的落足音。
李仲华便要出外察视,申公泰伸手制止,微笑道:“少侠,我们喂饱了肚子再说。”
这种举措,令李仲华大感诧异:心说:“申公泰此人性情大是怪僻,喜怒无常,看来武林成名人物的性格,大都远离常情。”
“砰”地声响,冯丽芬坐处对首一扇房门大开,如风扑出两彪形大汉,其中一人向申公泰怒视了一眼,疾掠出店。
此时,申公泰微笑道:“少侠定是认为老朽有点怪僻?其实老朽久走江湖,见闻自比少侠、姑娘稍强,在未进店时,已发现对街屋檐下隐藏著江湖人物,不下五、六人之多,虎视眈眈这客栈内,显而易见在这客栈内有他们的对头。”
该时,店伙已送上酒食,只见店伙双目注在店外,现出惊惧之容,急急走去。
申公泰斟满了三杯酒後,又道:“进得客栈後,老朽又发觉店伙大模大样,踞坐不理,这大反常情,生意上门,哪有不殷勤接待之理?又说出此店被人包下,由此推断出包下此店的人,必已在此处甚久,为何久久不离去之故,大有蹊跷,故老朽借故生非,想引出店内三人,察明是谁……”说此略略一顿,接道:“如今,老朽已瞧料了七分,店内潜隐武林人物定与戴云山有关,说不定就是戴云山一行人等,在此静观风声,以定行止。”
李仲华与冯丽芬大大惊愕不已,暗赞:申公泰老於江湖,心细如发,慎思明察。
正要启齿之际,有人在不远处接口道:“不错,我等正是戴匡山,你是谁?”
声未落,一条身形掠在三人席前,只见是一面如古月老者,双目神光如电,脸色甚寒。
申公泰望也不望那人一眼,只笑语催促李、冯两人进食,那老者岂能受此奚落?面色刹那间变得铁青,目中暴涌杀机。
李仲华见状微笑道:“我等与贵山是友非敌,阁下还是出外瞧瞧吧。”
老者闻言怔得一怔!望了李仲华一眼,转身向店外走去。
申公泰道:“少侠,我们上路要紧,莫管他们闲事。”
李仲华摇首道:“不妥,万一汉白玉镯落在匪徒手中,点苍之事岂非成了梦幻绝影?”
冯丽芬秀眉一蹙,嗔道:“你们唠唠叨叨永远没停,这顿饭倒是吃不吃?”
李仲华、申公泰两人不禁失笑,埋首用饭,耳中闻掌刀破空之声,清晰入耳。
一顿饭不消片刻工夫,三人长身立起,匆匆走出店外。
月色如洗,四外被一片朦朦光辉映著,如笼雾般。
街心四、五对人按对厮杀,刀光、掌风卷起一片尘砂飞涌。
前见三旬汉子正与一人拚搏得难分难解,一双肉掌极见功夫,每一式均带出劲啸。
李仲华目光扫向四外,发现两边屋面上均有甚多双方人手。
这时面如古月般老者见李仲华走出,心中一动,大步迈在李仲华肩侧。
李仲华已自先开口说道:“对方匪党是谁?”
那老者望了李仲华一眼,答道:“‘恶子房’聂丰!”
“为何不见他?”
“稍时就到,尊驾是谁?望请明告!”
李仲华微笑,手指在三旬黑衣汉子道:“那位老师掌上极见功夫,但不知足谁?”
老者见李仲华故意撇开话题:心中疑云顿生,口中仍答道:“那是敝山高手之一‘金沙散手’郑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