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暂将血手双垂下 熨得人生一样平 [2]
田青不由黯然,可怜的咏梅呵!你所希求的是甚么呢?苍天为甚么要这样安排?“请代小弟致意,谢谢令妹!”田青说这句话,是发自内心,李梦龙自然不知他内心的痛苦。
李梦龙敬了田青三杯酒,说:“田兄,看你的年龄比我小得多,我就托大叫你一声老弟吧!你若能在此多住些时,天下名菜有得吃的,家妹除了琴棋书画之外,对于烹任一道,颇有心得,假如……假如你……”
他呐呐而止,但田青知道他要说什么,心想:若非你是她的哥哥,也许还有可能,那么咏梅的一生幸福,可以说断送在你这败类的手中!“嗨!”李梦龙看了田青一眼,说:“总之,愚兄和老第一见如故!我希望你在这里住得越久越好!”
田青心想:正合寡人之意,你就是不留我,我也要设法住下,这真是“开门揖盗”了。
“谢谢李兄及令妹!小弟还有点事待办,只能打扰三五日,以后有机会,必来叨扰!”
他认为有三五日的时间也够了,在这三五天之中,他将尽力设法考验李梦龙,若他决意背叛师门,那只有硬着心肠清理门户了。
不到初更,酒席已散,李梦龙亲自把田青送到寝室。
原来这卧房是幢精致的小楼,推开后窗,就可以看到一个花园,园门上有“悔苑”二字”。
李梦龙走了之后,田青凭窗后眺,可以将“梅苑”中的景色尽收眼底,一幢飞牙走啄的楼房四周,遍植蜡梅,已经盛开,蔚成一片花海。
蜡梅又名黄海花,叶卵形而尖,高丈余,花瓣片数甚多,内层带紫色,外围各片蜡黄色(见本章)。
一钩冷月,挂在远山之上,在园中酒下淡淡的银辉,景色美极了,果然不负“梅苑”二字。
突然,一声轻微而深长的叹息,来自梅林之中,田青凝目望去,这才发现痴情娇弱的李咏梅,此刻正坐在林中石墩上。
她仍然披着那件棉斗篷,身上及秀发上有许多梅花瓣,可见她来此甚久。
“疏影横斜人清浅,暗香浮动月昏黄。”她娇慷无力地吟着林和靖的“山园小梅诗”。
虽是那么娇慵无力,却有一种动人心肺的力量,田青不知不觉叹了口气。
“郎君……小妹只知道你叫‘五步追魂判’……你现在何处?假如你也像林和靖一样,以梅作妻,以鹤为子,小妹甘愿变作梅花……”
田青摇头叹息,不忍再看,不忍再听,正要掩窗就寝,突闻前面一阵喧哗之声,似乎是车辆的沉重声音和男女说话之声。
田青内功深厚,摒除难念,将前窗开启一缝,凝神静声。
只闻男女交谈和嘻笑声越来越近,已经穿过月亮门,进入内院,不由心头一震。
他听出其中有铁芳的声音;正和李梦龙说话。铁芬却唧唧喳喳大声嘻笑着。
“糟了!”田青眉头一皱,心想:铁氏双蛛来此,必定破坏了我的计划,而我的身分,恐怕也……。
铁芳边走边说:“最初他只是搭车,谁也没想到他就是‘五步追魂判’,哪知‘血爪驼龙’和‘黑白二寡’都不战而退,结果‘海天双镗’又突然现身……”
“怎么样?”李梦龙肃然他说:“江一波武功了得,心毒手黑,动手没有?”
铁芳沉声说:“当然要动手,!前七招‘五步追魂判’根本没有还手,结果未出十五招,江一波败得很惨!”
李梦龙沉声说:“因此,‘五步追魂判’就抢走了那东西?”
“还没有!好像他根本不是为那东西而来,待江一波猝然出手,在我的马鞍上抢去那个布包时,‘五步追魂判’也出手抢夺,但我有自信,那时他仍不知盒中是何物,结果木盒被他抓碎,东西掉在地上……”
铁芳大声接着说:“哪知大名鼎鼎的‘五步追魂判’,乍见那个白金字,竟目蕴泪水……”
“甚么?”李梦龙大声说:“他哭了?”
铁芳点点头说:“是的,这人很奇怪!若非他曾吃过我们的馒头和茶蛋,恐怕……”
铁芬嘻嘻一笑,说:“恐怕‘一轮明月’李大侠的未来夫人不是铁芳,而是另一个女人!”
这时田青自窗缝中可以清楚看到李梦龙挽着铁芳的纤腰,不知怎地,心中升起一种难以形容的涟漪。
李梦龙沉声说:“他临走说些甚么?”
铁芳黯然他说:“渴不饮盗泉之水,饥不用嗟来之食!”
“哦?”李梦龙那英俊的面孔上突然升起惊凛之色,喃喃地说:“原来是他……”
“谁?”铁芳倚在李梦龙的臂弯中,她那种稳沉英挺的男子风已经消失,显得十分温顺,说:“他是谁呀?梦龙!”
田青一颗心像被抓了一下,他突然感觉铁芳有点下流。
李梦龙冷冷他说:“一个魔鬼的得意门徒!”
田青目光一寒,心想:李梦龙,就凭你这句话,我决定代师清理门户了!“梦龙,他不是‘五步追魂判,么?他和你有仇?”
田青将目光移开,不愿再看,但目光却不知不觉地落在铁芳身上,他突然耸耸肩,心想:铁芳廿愿以身事贼,干我屁事!“芳妹!”李梦龙把她搂紧了些,肃然他说:“这件事请你暂时别问!”
铁芬小嘴一噘,说:“还没有成婚,就哥呀妹呀的,真叫我身上起鸡皮疙瘩!大哥,咏梅姊呢?”
李梦龙说:“可能在梅林中!如果‘五步追魂判,确是那个魔鬼的门徒怎么办?”
铁芳肃然他说:“她现在还是……”
“可不是!而且越来越痴了!以前我还抱着一个希望,如果找到‘五步追魂判’,我可以代咏梅表答真挚的情意,但现在既已知道……”
李梦龙和铁芳进入一间精舍中,而铁芬却大声叫着“梅姊!”向“梅苑”中奔去。
田青像失落了甚么,突然感觉有些心灰意冷,这是他出道以来从未有过的怪现象。
良久,才摇摇头,喃喃他说:“真怪!我简直有点变了!铁芳不过是一个女镖师,虽具美色,却不辨是非!我何必……”
他皱皱眉头,付道:“孝悌忠信礼义廉,本是七个师兄的信物,这“孝”字怎会在那个商人展龙图手中?展龙图是谁,难道他真是一个商人?”
田青当然不信,但却未听过武林中有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