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伙计 [1]
阿丑躲在屋角里,无论朱争怎么生气、哀求、诱惑、胁迫,都固执地闭着嘴。
朱争自己也实在没力气再问了,找把椅子,坐了下来,开始发呆。
天色就在这痛苦的沉默中黑下来了。
阿丑突然站了起来,慢慢走到桌边,点亮了蜡烛。
朱争连忙转过身去,背对着烛光,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可阿丑已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脸上亮晶晶的泪珠。
阿丑冷冰冰的眼睛突然变得温柔了,温柔得如同两汪春水。
可惜的是,她丑陋不堪的脸与两汪春水的温柔实在太不相配了。
她走到朱争背后,慢慢将一只手放到他肩头,柔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伤你的心。"
朱争微微一颤,马上站起来,背对着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用手揉揉眼睛,冷冷道:"我正在打吨,我没有伤心。"但他的声气明明都岔了。
阿丑低笑道:"还说没有?刚才是谁揉眼睛来着?"朱争怒道:"你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阿丑却根本不生气:"好啦好啦,别孩子气了。坐下来,咱们好好谈谈心。"
朱争大步往门口走:"你不出去我出去。"
阿丑叹气:"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野王旗的秘密?"朱争一下站住,闷声闷气地道:"当然想。可你又不肯说。"
阿丑又叹气:"实际上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
朱争问道:"什么条件?"
阿丑笑咪咪地道:"只要你答应娶我为妻,我就把我知道的有关野王旗的一切都告诉你。"
朱争铁青着脸,从牙缝里进出一个字来:"好!"阿丑微笑,眼中尽是浓浓的情意:"其实我也不能算很丑,丑妻近地家中宝!又有什么不好的?而且我也不算太老,才三十八岁过一点,正当年,还能给你生个儿子。"朱争冷冷道:"我不想知道这些,请你马上告诉我野王旗的秘密,野王旗究竟是什么,在谁手上,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是来找野王旗的!"阿丑叹了口气:"我现在不能说。"
朱争历叫一声:"为什么?"
阿丑苦笑:"门外好像有一个人,或许他也很想听听故事。"
门外果然有人说话了:"客官,饭菜来了。"
阿丑皱着眉头打开门,店里的伙计点头哈腰地走了进来,手里捧着托盘,上面果然放着饭菜,当然还有酒。
阿丑冷冷地看着伙计将饭菜摆放在桌子上看得很仔细。
伙计拎了托盘,退到门口时,阿丑突然喊道:"站住。"
伙计一呆,赔笑道:"您老还有什么吩咐?"
阿丑盯着他的眼睛,慢悠悠地道:"我看,你不太像是这个店里的伙计。"
伙计一脸迷惑:"不太像?可小的千真万确是这里的伙计啊!小的在这个店里干了二十多年了,人家都叫我'老叶',一打听,谁都知道的!"
阿丑慢吞吞地摇摇头,笑道:"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是老叶。"
伙计苦笑:"您老要不要叫掌柜的来问问?"
阿丑嘿嘿冷笑:"我知道你是'伙计',但不是老叶,对吧?"
伙计的腰板一下挺直了,原本忠厚老实的脸上已满是阴狠之色:"你的眼睛倒是很毒啊!"
朱争吃惊地看着伙计,他根本想不到这个人转眼间就换了个面孔,换了个人。
他又看看阿丑,不明白这两个人在搞什么鬼。
阿丑却已经大笑起来:"你的容易术的确很高明,只是要想瞒我,那就太难了。"
伙计盯着她,冷冷道:"你是谁?"
阿丑笑而不答,转头对朱争道:"这个人是来刺杀你的。"
朱争吃惊地道:"又是一个刺杀我的人?可他进门之后根本就没朝我看过一眼啊。"
阿丑喷道:"傻子,难道不看你就不会杀你了?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朱争火了:"少跟老子绕弯子。要知道你就告诉我!”
阿丑撇撇嘴:"他叫司马天机,最拿手的把戏是扮成伙计在酒菜里下毒。所以他的绰号就叫'伙计',在天下刺客的排名表上,目下列在第五位。"
伙计的脸色已经惨白,手也在不住地颤抖着,好像心里十分害怕、十分震惊。
朱争瞪圆了眼睛,看看"伙计",又低头仔细端详着桌上的饭菜,疑惑地问阿丑:"这里面真有毒?"阿丑冷笑:"你何不吃几口试试看?"
朱争摇头:"我一直都听说在酒菜里下毒是下三滥的勾当。司马天机既然排名第五,怎么会用这种三流角色才用的办法呢?我不相信。"
阿丑道:"司马天机就是要用这种下三滥的勾当出人头地,结果他真的成功了。"
司马天机的额上已尽是冷汗,嘶声道:"你怎么会知道?你……你究竟是谁?"
阿丑还没说话,朱争却开口了,而且声音还很沉痛:
"是谁雇你来的?是不是一个又高又瘦的老头?"司马天机却没理他,只顾盯着阿丑问:"你怎么……
怎么知道的……"
朱争火了,伸手去封司马天机的领口:"老子问你呢,听见没有?"
他的手离司马天机的领口很近很近的时候,司马天机的眼中突然闪出了胜利的微笑。
朱争发觉了,却根本没有收手的意思。
因为他知道,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司马天机的肋间,突然奔出几点寒星,投入了朱争的胸膛。
阿丑已然和声扑上,惨叫道:"你敢!"
正欲抱住朱争,朱争的手突然加速,切在了司马在机的咽喉上。
朱争倒进了阿丑的怀里。
司马天机扼着咽喉,踉跄着后退,挤出几声干极的笑,撞出门去。
阿丑再看朱争,发现他已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司马天机大口大口喘着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摸着咽喉。
鲜血已经浸满了他的前襟和双手,伤虽然不轻,但决不会致命。所以司马天机很兴奋。
蒙面的高瘦老人走了进来,目光炯炯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