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冰雪牡丹 [3]
郑愿已瘦得脱了相,而且也醉得不认识她了。
结果是她陪郑愿在酒店中泡了十几天。
她像一个最贤慧的妻子似的照顾他,可他不理她,总赶她走,每次酒一醒,更是远远避开她。
但他也有自动回到她身边的时候,不多,只有一次。
那次她晚上出去找他,被淫毒凶残的黄河五魔缠上了。
花深深虽然会用毒,但黄河五魔的毒功也不比她差。
花深深的武功虽然高强,黄河五魔的武功更高。
最危急的关头,郑愿终于赶来了。
黄河五魔在那天晚上正式从世上消失,他们的致命伤都是一个小小的刀口,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刀刺的。
花深深知知道。
她为了救活中了九剑十三刀的郑愿,整整花了二十一天时间。
这期间,她仔细地检查了他的身体。
若说世上还有一个人最熟悉郑愿身体的话,这个人就是花深深,而不是郑愿自己。
花深深发现了刺死黄河五魔的刀。
一柄难称其为刀的刀。
一柄精巧美丽、光华四射的刀。
一柄比匕首还短三分的小刀。
郑愿的命拣回来之后,却不告而别,气得花深深差点吐血。若不是她的兄嫂们赶来,她只怕会天涯追踪,擒拿郑愿。
兄嫂们是听信了流言才匆匆追来的。
那些流言说。花深深已和郑愿同行同止,好得蜜里调油了。
花深深的父亲、花家的主人花老祖大怒,他至今仍不肯原谅郑愿,怎肯让花深深和郑愿呆在一起?
花深深只好回家聆听父亲的教训。
郑愿本以为她早就忘了自己了,不料想这回又碰上了她,而且被她救了。
他该怎么办?
郑愿并非不懂花深深对自己的一片心意。
他原本就是个浪子,而浪子对女人和美酒懂的都很多。
但他不愿接受她。
他是个浪子,是个经常在血海中打滚的人。他已习惯了这种酣畅淋漓、快意恩仇的浪子生涯。
金蝶已离开了他,且走得很决绝,一点解释都没有。
他不恨金蝶,一点都不恨她。他理解金蝶的选择,因为他理解浪子,也理解女人。
女入就像是一朵花,若要这朵花开得美丽动人,就不仅要有土地、肥料、阳光和水分,更需要护花人的满怀柔情和精心护理;否则这朵花会很快凋零残败。
女人是一朵有灵性的花。如果你不能使她开得饱满舒畅,她就会走,走进另一个花盆里,走进另一片阳光中。
而郑愿知道,他如果有了一个女人,肯定会走掉。他养不活这朵花,因为他是浪子。
金蝶是一朵美丽的鲜花,所以她会离开郑愿。花深深这朵花更是娇柔文弱,郑愿更养不活。
力所不能及的事情,郑愿不愿去做。
他不想让花深深伤心,更不想让自己再痛苦一次。
浪子在这个世上没有人疼,如果他们再不痛爱自己一点,天下的浪子就至少会死掉一半。
郑愿有了钱的时候,会去青楼流连数天,钱花光了就走。他认为这种生活最适合孤独的浪子。
浪子不需要女人的心,也害怕真心的女人。因为他们无法回报以真心。
可惜这一切他都没法和花深深说。因为花深深每次都会哭,让他没法说下去。
花深深还在哭,暮色却已渐渐深了。
郑愿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淡淡的残霞。
小姑娘出现在门口,冷冷道:“该吃饭了。”
她看起来很有点不高兴。
难道她已经真的吃花深深的醋了?
花深深抹抹泪,从床沿上站起来,背对着门,寒声道:
“郑愿,你的毒伤已全好了。该走了。”
郑愿试了试内息,发现自己的内力已经恢复,一跃下床,冲小姑娘拱了拱手,微笑道:“这两日打扰甚多,小姑娘冷笑道:“饭菜都已做好,你们不吃,就只好喂猪了。”
她狠狠剜了花深深一眼,一甩辫子,扭头而去。
郑愿只好苦笑着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要去哪里?”
花深深冷冷道:“我要回家。”
郑愿如释重负,道:“好。”
花深深道:“你好像很松了一口气,是不是?”
郑愿道:“是。
花深深转过身,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郑愿仍然在微笑:“好。”
花深深若真要杀他,他已不知死过多少次了,昨天她只要不救他,郑愿现在也就不可能站在这里气她了。
她是姑妄言之,他是姑妄听之。
花深深忽然叹了口气,转身从窗口跳了出去。
终于摆脱了花深深,郑愿感到心情很不错,思路也随之变得清晰了。
他又想起了那顶神秘的大轿,那神秘的石像和那些奇怪的护轿人。
这顶轿子是从哪里来的,又要往哪里去,这顶轿子的主人究竟是谁,等等,这些问题,他都不知道答案。
所以他一定要弄清楚。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还没问过花深深。这件事非常重要,而且他也只有去请教花深深。
幸好花深深并没有走远,她牵着马沿着湖岸慢慢地走着,似乎是在欣赏微山落日,又似是在等他。
花深深看见他拦住去路,便转过眼睛,冷冷道:“滚开!我不想再见到你。”
郑愿苦笑道:“你虽然不想再看见我,我却一定要来找你。”
花深深慢慢地道:“你找我无非是想问问你中的是什么毒。”
郑愿眼睛一亮,急忙道:“正是,你知道?”
花深深道:“我既然能解毒,自然知道。”
她漠然扫了他一眼,又道:“但你若想我会告诉你,那是妄想。”
郑愿一怔,道:“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我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花深深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郑愿道:“你既然救了我,总该让我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毒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