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来时有路去无门 [10]
痴剑客点点头道:“是的,老五这番话我老六完全同意!“万花公主淡淡接口道:“说出来两位师兄也许要失望,小妹从小便对武功不生兴趣,尤其厌烦什么刀呀剑的,同时,最主要的便是你们大师伯在去世时,根本就没有什么拳经剑谱一类东西留下来……”
刁剑客嘿了一声,显有不信之意。
万花公主视如不见,顿了顿,转身指向剑护诗屏四婢继续说道:“倒是这四个丫头,她们都跟家父学得不少东西,两位师兄如想研究那套如意剑法,看来只有找这些丫头们想法子了。”
刁剑客迟疑地朝四婢抱拳道:“四位大姊……”
剑婢抢着回答道:“是的,剑法方面,我们几个丫头的确要较我们公主稍微高明几分,不过,我们几个丫头由于天资有限,虽经老主人悉心传授,却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所以,如叫我们在印证时一招一式的使出来,固然可以,若要叫我们以其他方式表达,那就不是我们几个丫头所能办得到的了!”
刁剑客连忙接着道:“一样,一样!”
剑婢转脸望向万花公主,万花公主点点头;于是,剑婢越列而出,笑向刁、痴二客道:
“由哪一位出手赐教?”
刁剑客迟疑了一下,转向痴剑客道:“老六,由你出去怎么样?”
痴剑客滞钝地转动着那双无光的眼珠,没有立即表示可否,刁剑客乃又加以解释道:
“因为,咳,你老六手底下比较稳实些,不过,咳咳,谁出去可说都是一样,如果你老六害怕,由愚兄出去也不妨。”
痴剑客经此一激,不禁奋然大叫道:“害怕?笑话!”
刁剑客连忙恭维道:“那当然,咳”
痴剑客唰的一声拔出腰间宝剑,大踏步向前走出。
剑婢微微一笑,也自背后摘下一支奇形宝剑,剑婢的那支宝剑一亮出来,刁、痴两客以及文束玉,均不禁目光一直。
你道为什么?原来剑婢此刻手上那支宝剑,一般说来与通常宝剑无甚差异,就只靠近剑尖三寸处,忽于剑身上有若鹅颈般弯起一道小钢钩,钩上生出一朵铜铸如意花,这样一来,这支宝剑不但有着一般宝剑的削、劈、砍、刺之利,且同时多出了磕。打、勾、带等锤戟棍拐的招式,而它的形状,乍看上去也像极一支长柄如意。
看到这支奇形宝剑,刁剑客于震讶之余,心中不由得冷笑不置。他想:哼,怪不得上一代的师兄弟两个要势同水火,就拿这种如意剑来说吧,在这以前,有谁见过?依此类推,若云“天毒”没有欺瞒“天绝”之处,其谁能信?
不过,如此一来,反倒增加刁剑客对万花主婢之信任程度,他觉得她们主婢如果是有心机的话,第一个这种如意秘剑就不会暴露出来。
只有一个文束玉,这时却突然生出另外一种感触,他暗忖道:“这种节外生枝的‘如意剑’,要一旦碰上金谷中那支铸有七道缺口的‘解语剑’,岂不正好遇上对头克星?”
痴剑客呆得一呆,以剑尖指着那支如意剑喝问道:“这算啥玩艺儿?”
剑婢嘻嘻一笑道:“婢子不是早说过了?‘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婢子只知剑上多出一朵花,至于为什么要有这朵花,以及它有什么功用,抱歉得很,那恐怕只有动上手才能知道了!”
痴剑客哼了一声道:“动就动吧!“
说着,长剑一抢,划起一道虹影,光华闪烁地向剑婢连人带剑旋罩而上。
文束五暗暗点头。别看这位痴剑客神情痴骏,出手却极灵活而泼辣。文束五真有点担心剑婢会不会是这位天绝剑的对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痴剑客那道凌厉剑气即将近身之际,只见剑婢手中如意剑一探一擦虹影立敛,但听格达一声,痴剑客那支长剑已被剑婢那支如意剑牢牢勾住!在此情形下,双方要分胜负,便端着各人之内功根底如何了。然而,剑婢不知道是自忖内力不敌,抑或另有其他用意,双剑刚刚缠上,却将玉腕一振,又将痴剑客那支宝剑一下抖脱!
刁剑客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痴剑客却有点老羞成怒,大喝一声:“丫头,再接一招试试!”
长剑一抖,洒出一片剑花,仿佛缤纷落英于汹涌湍流中泛滥奔泻,浩浩然向剑婢淹卷过去。
万花公主看得眉峰微微一皱,刁剑客脱口急呼道:“老六!”
很显然,痴剑客已然上火,竟然突施煞招,想将剑婢一举毙于剑下,刁剑客当然不愿痴剑客这样做。
可是,痴剑客出手太快,刁剑客喊亦枉然。
当事之剑婢也似乎没有想到眼前这名混沌沌的痴剑客会有如此凶猛,哎哟一声娇呼,一个踉跄,全身向后挫倒,左手单掌撑地,右手如意剑蛇信般以扫膛腿的招式向前扫出。
痴剑客剑光打闪,人自剑婢头上疾翻而过,然后,一声闷哼,全身凌空摔落。
剑婢一跃而起,以脚尖踢开身前那两条砍自痴剑客身上的断腿,抱剑向万花公主福了一福道:“婢子该死,不过,公主看到的”
万花公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缓缓转望去血泊中的痴剑客,痴剑客双腿系齐股而断,这时早因流血过多而气绝。
万花公主朝痴剑客尸身望了一眼之后,又转过脸去望向刁剑客道:“轮到五哥啦。”
刁剑客脸色异常难看,万花公主和他说话,他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眼皮一阵眨动,忽然身躯一转,发狂似的向峰下飞奔而去。
万花公主手一扬,后面钟楼上立即响起“当当”“当当”,一阵两短相连的警讯,再看峰下,守望在三座灰色堡垒上的松。竹、梅三婢在听得钟声后,均自背上撤出一支奇形宝剑飘身跃落,横剑当道。
万花公主回身朝文束玉点点头道:“我们进去吧。”
文束玉指着峰下道:“不等”
万花公主拦着摇头道:“用不着了,三个丫头随便哪一个也能将他留下来,看不看都是一样。”
回到宫内,文束玉皱眉道:“公主今天将刁、痴二客废了,余下的驼、跛、谎、癞、疑等五客岂不更要与公主成仇?”
万花公主轻轻一叹道:“有什么办法?你饶了他们,他们一样饶不了你,天绝、天毒不并立,迟早也只能有一支生存下来万花公主说至此处,忽然笑了笑,接着道:“这是我们毒绝门的一笔糊涂帐,别去管它了,倒是文少侠刚才那段有关‘条脱’的故事没有说完,叫人听一半,留一半,搁在心中怪难受的。”
文束玉微微一笑道:“说来也没有什么如所周知,唐代的温庭筠,大家都知道他是个有名的才子,也知道他在科举方面不甚得意,一生中最大的官不过做到襄阳一名挂名巡官,但是,却很少人知道这位有‘温八叉’之名的才子,何以不能得志于当时的真正原因。”
万花公主忙问道:“什么原因?”
文束玉敛容叹了口气道:“一句话可以说完:‘锋芒太露’!”
万花公主怔然道:“这跟你要说的故事有什么关系?”
文束玉淡然一笑道:“关系大得很,我不妨再问一声,唐时有个‘学士归院’的故事,公主听说过没有?”
万花公主摇摇头,文束工接道:“是这样的:唐宣宗时,吴兴太守名叫令狐陶,此人系宪宗时中书舍人令狐楚之子,父子均为有唐一代知名之士。当令狐陶为吴兴太守时,时人均称其有宰辅之器,政声传至宣宗耳中,即召为知制诰。有一天,宣宗和他论政至半夜,回来时宣宗命御舆金莲华炬相送,翰林院诸官以为皇帝驾至,纷纷伏地相迎,不意喝道者所呼者,结果竟是‘学士归院’!”
万花公主不禁笑了起来道:“真威风!”
文束玉接道:“是呀,又有一天,宣宗赋诗得句有‘金步摇’一词,皇帝老儿对不出下联来,乃传命都中文士属对,结果由温八叉温庭筠以‘玉条脱’中选,宣宗大悦,差令狐陶予安以置,令狐陶私下问温庭筠道:‘老兄的玉条脱典出何处?温庭筠道:‘南华经。’接着加以讥道:‘学士名气不小,看的书好像并不多嘛!’好了,就这一句话,温庭筠的一生官运算是断送得干干净净,而这,便是温庭筠后来题季羽故里一诗中‘终知此恨难消尽,海读南华第二篇’之由来。”
万花公主不胜感慨道:“盛世,乱世,哪个朝代都一样,有才者恒骄,而骄者恒易遭忌,回头再看我们武林中的情形又何尝不是如此……”
二人说着闲话,转眼天色已黑。一宿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