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同病相怜 [7]
那锦衣男子大喊:“新月,你别管我,我们好不容易……”两名赭衣人围上一轮猛攻,居然让他缓不气出来说话。白衣女子长剑递上,还了一剑,喊道:“够了,够了,退下!退下!通通退下!”语调戚然。柳辉烈喊道:“大家先停手!”
那一群赭衣人闻声停手,但依旧将这一对男女为在核心。只见白衣女子搀住锦衣男子,柔声问道:“大哥,你感觉怎么样?”那锦衣男子尚未回答,柳辉烈插嘴道:“他现在头昏脑胀,昏昏欲睡,要是没有解药,这一睡下去,恐怕就醒不过来了。”
那白衣女子回头怒道:“爹!你让我跟他说句话,成不成?”柳辉烈老脸一拉,“哼”地一声,撇过头去。
白衣女子再度瞧着那锦衣男子,神色转为柔和,低声道:“大哥,不成啦,但愿你这辈子平安喜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我可不要……可不要你像我父亲说的…
…”锦衣男子神情慌张,道:“你想做什么?我们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可以在一起了……你千万不要……”他又要安抚白衣女子,又要戒备敌人的一举一动,急得出了一头汗。
白衣女子拿出一条锦帕,细心地替他抹去汗水,柔声道:“大哥,你听小妹的话,我要你这辈子长命百岁,平平安安,找个好人家的姑娘成亲,把我忘了吧……”
说到最后,语调渐低,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
锦衣男子细声说道:“只能活一天就一天,我们好好过这一天,我就算死了,也没有遗憾呢?”但他心知肚明,这些人围着自己,是不是还能活一天,都还是未知之数,如何能好好地再过一天?果听得白衣女子哭道:“我爹他不会放过你的…
…”
锦衣男子知她所言不虚,不知如何安慰她,只有搂她在怀里,不断地轻轻抚拍她的背。柳辉烈脸色难看,故意咳了几声,两人只当作没听见。
好一会儿,白衣女子收拾起心情,离开锦衣男子的胸膛,回头说道:“爹,女儿跟你打个商量。”柳辉烈将脸一沉,说道:“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不用说了,没得商量。当时这个姓秦的活蹦乱跳,老子基于无奈,才有那个耐心,如今他小命已经去了一半了,想拿什么来跟我谈条件?不谈不谈。”
白衣女子凄然道:“很好。”退后几步,左手一翻,抽出插在发顶上的簪子,簪尾向内,抵住了自己的脖子,微一用力,簪尾的尖端刺进了肌肤,渗出一些血来。
柳辉烈与锦衣男子同时大叫:“新月,你做什么?”白衣女子柳新月更往后退,分别向着两人大声喝道:“你们两个都别动,别过来。”复与柳辉烈道:“爹,我拿住了你的女儿,用你女儿的一条命做为筹码来跟你谈,求求你高抬贵手,把解药交出来,女儿跟你回去就是了。”那锦衣男子叫道:“不要这样……”
柳辉烈大喝一声:“秦北辰,你一个大男人,却要靠一个女子来救你的命,此时此地,没你说话的余地!”拉着老脸,续与柳新月道:“为了一个男人,这样做值得吗?”
柳新月哭着说道:“女儿相信在命运弄人的情况下,娘也愿意为爹牺牲她的生命。”柳辉烈喝道:“少拿你爹与这臭小子相提并论!”柳新月道:“爹,女儿只问你一句:”你女儿的一条命,能不能换得一颗七日竭血丹的解药?‘“柳辉烈又气又怒,一时说不出话来。
柳新月哭喊道:“原谅女儿不孝!”,眼睛一闭,左手跟着用劲,簪尾又往前推进了三分,鲜血顿时从伤口,顺着发簪流了出来。柳辉烈喝道:“住手!”柳新月睁开双眼,问道:“爹肯答应了吗?”柳辉烈脸色如罩寒霜,说道:“我还有一个条件。”柳新月道:“什么条件?”柳辉烈道:“我把解药给了秦北辰,你就马上跟我回去,永远不得再与他见面,一眼也不许!”
锦衣男子秦北辰大叫:“新月,别听你爹的。永远不能与你见面,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柳新月泪流满面,说道:“只要爹肯将解药赐下,我从此刻起,不再见他的面便是了。”说着,将头撇开,背对着秦北辰。柳辉烈原本还担心两个分别前,还要来一段难分难舍的戏码,听女儿如此说,马上决定快刀斩乱麻,答应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你且立个誓来。”
柳新月道:“皇天在上,小女子柳新月对天发誓,只要我爹将解药交给秦北辰公子,我柳新月从此时此地开始,永远不再看秦公子一眼,如果违背誓言,叫我…
…叫我立时瞎了双眼,来生……来生也不得与秦公子再见面……”为了得到父亲的信任,可以说是立了一个毒誓,说到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秦北辰大吃一惊,嚷道:“新月,你……你怎么立了一个这么毒的誓言?难道……难道你来世真的不愿与我再见了吗?”柳新月没有正面回答他,手中长剑发簪一扔,双手掩面,哭喊道:“爹!你还不赶快把解药给他!”
柳辉烈相当满意女儿誓言的内容,便道了声:“好!”从怀中摸出一个折成方胜的小油纸包,夹在食指与无名指中间,双指一屈一送,那油纸包顺势向前平平飞出,不疾不徐,好似中间牵了一条丝线,安安稳稳滑过去一般,“啪”地一声,正巧打在秦北辰的胸口,落入他的怀中。光是这一手,封飞烟在一旁看得是暗暗叫好,深感佩服。
那秦北辰神情激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得柳辉烈淡淡说道:“红的药丸先吃,黑的六个时辰之后续服。”柳新月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哇”地一声大哭,掩面而走。柳辉烈大叫:“新月,你要去哪里?”柳新月不但恍若未闻,还拔腿狂奔,柳辉烈恐有意外,急忙追上。其余在场的赭衣人见状,扶起伤者,亦跟上前去。
霎时之间,十几个人走得只剩下秦北辰一人。树叶声沙沙作响,枝头小鸟应和鸣叫,彷佛刚才一切都是一场梦,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秦北辰呆立了半晌,伸手将怀中的小油纸包摸了出来,端视一会儿,忽然手一抬,打算将它远远扔出。忽听得有人大喊:“且慢!”秦北辰一愣,两眼忙向四面八方搜寻,但见前方坡上长草中冒出一个矮小的人影,顺着陡坡冲了下来。秦北辰提起长剑,喝问道:“什么人?”
那人影毫不停步地来到他的跟前,秦北辰一瞧,是个陌生的十五六岁少年,便问道:“小兄弟,刚刚是你出声音吗?”
那个少年正是左元敏。他见秦北辰居然要将柳新月用生命换来的解药扔掉,忍不住出口阻止,此时来到秦北辰面前,但见他面如冠玉,仪态潇洒,心中更生好感,便道:“是的,秦大爷,刚刚是小可出声说话,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