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心指 - [柳残阳]

第四十三章 恨、辱、愤成力 [2]

  颤颤抖抖,十分困难的勉强穿好了衣裙,舒婉仪喘息着道:“关壮士,我想,我……该去了……”

  关孤凛然的道:“你必须活下去!”

  摇摇头,舒婉仪痛苦的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个人?关壮士,我有我的理想、美梦、憧憬,但这些却付诸于我的名节、清白、家声上,当名节遭辱,清白污染,家声玷瑕以后,那一切对生命的企求也就全破灭了……人没有自尊没有希望,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

  冷冷的,关孤道:“令堂犹在,你安能谈死?”

  激灵灵的一颤,舒婉仪黯然垂首,郁郁的道:“她会饶恕我的……”

  关孤生硬的道:“她会,但你若自绝,她亦必将随你后而至!”

  抬起头来,舒婉仪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她虽然明白,她如果她有了长短,对她的老母亲将是一种什么样沉重的打击,恐怕是她母亲所承担不住的,易言之,假设舒老夫人得悉了爱女的噩耗,很可能便也刺激过深,相偕而去了……

  关孤毫无表情的道:“令堂年事已高,且身体亦不见硬朗,如今奔命陌途,逃难在外,家业由人霸占,故土不能还归,处此逆境,可谓心碎神惟,慢郁难伸,她在世上惟有你这一个血亲,你再一死,舒婉仪,令堂则必无生理!”

  顿了顿,他又道:“你要明白一个老年人的思想及感受,她们的祈求是狭义的,希望是有限的,寄托是单一的,如果她们失去这些便没有可资倚生命的东西,舒婉仪,你怎能间接令你母亲遭到不测?你业已失去你的贞洁,难道你还要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突然间,舒婉仪痛哭失声,双手捂脸伏到地上……

  关孤深沉的道:“你已剥夺了我的尊严,污灭了我的人格,打碎了我的信心,同样,你也伤害了你自己,但你决不可以再使令堂遭到危难!”

  哭泣着,舒婉仪迷乱地叫道:“你好狠……关孤……你太狠了……你用不见形的刀在割我……用你的言同零剐我……你比杀了我还要残酷……你好狠啊,关孤……”

  关孤冷森的道:“够了,舒婉仪,你用你的清白换取我的安全,用你的贞操作为我身体免受迫害的代价。不管我个人的立场和想法如何,我很感激,我会偿还你的,我可以向你保证,这种偿还必定可以和你予我的大恩平扯!”

  睁着眼,眼中泪光盈然,舒婉仪咽泣着,怨恨的道:“关孤——你太不通人情,不懂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系是如何重要,你没有一点灵性,你所有的,所想的,所知道的,只有两个字:孤和傲!”

  一扬头,她又哭着道:“好,我就听你的话,我不自绝,但这也没有什么分别,反正,等‘悟生院’的人来了以后,他们便会代劳了!”

  关孤冷冷的道:“那样的话,意义又自不同,至少,你也给了令堂一个短暂的安慰,好叫她知道你永远是陪伴着她的,生与死,你全未将她抛弃,而且,那不孝之名你也不会背上,但若你自己了结,情形就完全迥异了!”

  目光闪闪如刃,他接着道:“再说,我们活下去的希望并未灭绝,未成的事实永远不能肯定,要杀死关孤,他们的代价尚未付够!”

  舒婉仪幽幽的道:“你一向都是这么狂?”

  关孤冷然道:“错了,舒婉仪,这不是狂,这叫自信!”

  摇摇头,他跟着道:“虽然,我这点自信业已叫你削除了不少,但是这仅存的一些,也由他们所难以承担的!”

  舒婉仪惘然道:“就快起更了吧?”

  关孤道:“大概。”

  说着,他注视仍然晕迷于地,浑身血污的李发,双眸中掠过一抹痛楚的神色,他喃喃的道:“不要紧,李发,你且忍辱受难,你今天所遭的,我会加倍为你索讨,如今,你已有人相欠了……”

  闭闭眼,他对舒婉仪道:“此前,我从进入这石牢开始,所以一直静默不言的原因,是为了调顺一口丹田之气,一为驱散体内余毒,一为聚集内力功劲,只有做到这两样,我才能蓄备反抗的初步条件,否则,我头晕目眩,身子衰弱又四肢麻木,就算能以脱困,怕也难以支持剧烈的搏战,现在,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运息,我业已恢复体力八九成了,除了左肩处的旧伤仍然瘀肿未消,其他的功能已经差同日常相比,下一步,我们就要先设法脱绑!”。

  舒婉仪悄声道:“以你的力量,挣不开?”

  关孤苦笑道:“手铐脚镣可以挣断,因为这是坚硬之物,容易着力,但捆住腕踝臂腿的这些细牛皮索就难了,它们是以钢丝、人发、蛟筋等物混缠而成,柔韧异常,专门用来对付内家高手的,很不好弄……”

  惶恐的,舒婉仪道:“那——怎么办呢?”

  默默沉思着,好一会,关孤突然目光闪亮的道:“有了!”

  舒婉仪迷恫的问:“有法子了?”

  点点头,关孤目光投注他手上的那副钢铐上,然后,他用力缩腿曲膝弯身,慢慢的,艰辛的,将一双脚收缩至右胯之侧,一咬牙他猛力将双手上的铁铐对着两踝上的脚镣狠狠砸下,只听得“当”的一声震响,镣铐竟然全现了裂缝!

  吸了口气,聚集全身力道于双臂,他绝不稍延,“当”“当”“当”一连三下,连续奋力砸下,终于,“咔嚓”一声脆裂之声响起,关孤腕踝上的镣铐断为两截!

  舒婉仪惊喜的叫道:“断了!”

  “嘘”了一声,关孤叱道:“噤声!”

  他静静的侧耳聆听了半晌,嗯,外面没有动静,然后,他端详了一下手铐上断处的裂口,那是参差不齐又锐利无比的,他又咬咬牙,用力将紧缚的双手挣开一点隙缝,将绑住手腕的牛皮索按接在钢铐的锋利裂口上,用大腿抵着铐端,迅速又用力的连连磨擦起来!

  舒婉仪双目突张,期盼的注视着关孤的动作,她呼吸急促,咬牙瞪眼,像是也在帮着关孤用力一样,终于,在她的注视下,“砰”“砰”两下断索之声传来,关孤双腕上的牛皮索业已全断!

  振奋的,舒婉仪压着声音欢呼:“你成功了!”

  关孤无动于衷的道:“自小,我学的就是这一套,怎么样束缚人与如何解脱别人的束缚,这没有什么值得欣悦的,胡钦和温幸成在这将人捆绑的技巧上还差得远,他们才只有初学的队水准,换成我,会叫他们永远挣脱不了——他们不该只捆了我的双腕、大腿、两足,而疏忽了我的双臂,一个人双臂也被捆牢,挣扎的力量就会大大削弱,当然,如他们再制住我的穴道就更安全了,而且,他们不懂用牛皮索捆人应该捆在那人的关节和脉门上,那样,受缚之人便将无计可施,因为,越挣扎这皮索便越往肉里深陷,足以阻绝血的流畅与骨骼的伸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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