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9]
老夫人道:
“蔡晓梅从小就古怪精灵,别说是你们,就你们爹都吃过她的苦头呢。”
老庄主林长青可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哈哈大笑,道:
“夫人,别说老夫,你还不是被她整得啼笑皆非,末了连‘青蛾剑’都被她要走了。”
老夫人翻着白眼道:
“我们送给她那一把‘青蛾剑’,可没吃亏,到头得好处的还不是我们。”
两老翻起旧帐来,可没完没了。
萧玲插嘴,道:
“姑妈,蔡姑娘到底是什么人物的呀?”
老夫人这才回转话头,道:
“蔡晓梅说起辈份,你们得称一声小师姑,年纪不是二十一二岁,而是二十五六岁,是不老婆婆的唯一传人,她虽然艺出不老婆婆,由于她聪颖过人,天资奇佳,许多武林奇人都喜欢她,因此学了不少别门别派的功夫,加上心思又灵活,一般人要讨她便宜,可说非常不容易。倒是最怪的,许多功夫比她高强的人,遇上了她竟然也照样服她的气,听她的使唤。”
萧玲讪讪的一笑道:
“以后见了面,真难为情。”
罗文辉笑道:
“玲姐姐,我们有办法对付蔡阿姨,你要不要学?”
萧玲道:
“你有什么办法?”
罗文辉道:
“她怕哭,尤其是女孩子的哭,她就最怕我妹妹的哭。”
罗文佩嗤笑一声,道:
“我才不哭了,蔡阿姨说:没有出息的人,才爱哭。”
罗文辉忽然“啊!”了一声,道:
“老夫人,辉儿兄妹,到底该怎样称呼二老呢?”
萧玲道:
“听说你们已拜了蔡姑娘为师……”
罗文辉接口道:
“那不是真的,那是骗那大坏人的。”
老夫人沉吟了一阵,道:
“你们兄妹现在是我们的小客人,你们兄妹就称我们夫人老前辈吧,至于他们,你们就称哥哥、嫂嫂、姐姐吧。”
罗文佩从林夫人膝上跳了下来,并同罗文辉重新向庄主夫人行了礼,又重新见了哥哥嫂嫂,中规中矩,煞有介事的。
这是小孩子的教养,老夫妇也正正经经的受了他们的礼。
罗氏兄妹在红柳山庄客居了下来,算是暂时有了一个家。
单手撑天林长青的红柳山庄红枫和柳树都是少不了的,而且占地极广,只是红枫柳树都不能疗饿止渴,真正能养活红柳山庄的,是一大片茶山和大片竹山,红柳山庄的茶山不是做茶叶的那种茶树,而是开白花结硬果榨茶油的那种茶树,全面积所产的茶油,足在三千担之上,收入非常可观;竹山的收入也不恶,毛竹可以造纸,成竹有成竹的用途。
所以说,红柳山庄在武林中虽然是响当当的,但所赚的钱,没有一分一毫是血腥钱,全是一滴汗一滴汗的收入。
因此,红柳山庄也用了不少人,茶山有茶山管理,竹山有竹山管理,每一部门也有十几二十个人,不过他们没有集中住在红柳山庄,分二处住在各自的产地上。
红柳山庄本庄除老夫妇和儿子儿媳外,只用了四女六男十人个。
六男之中还有一个老陂子,跛着一条腿,做不了什么事情,只能修修花,洒洒水,大家叫他丁跛子。
偏偏罗氏兄妹就和丁陂子特别投缘,还管他叫丁伯伯。
当然,除了丁跛子外,全庄大小,就没有一个人不喜欢罗氏兄妹的,罗氏兄妹的来,把个红柳山庄活泼了起来,人人都像年轻了好几岁似的。
庄主老夫妇对罗氏兄妹并不溺爱,特别为他们请了一个老夫子教他们读书写字,每天上午读书一个时辰,下午就练武一个时辰,练的武功是老夫妇亲自教,也不是红柳山庄的那一套,是些新点子新练法,很能吸引小孩子的兴趣,使他们越学越想学。
可是,庄主夫妇绝不多教,每天只教一点点,急得罗氏兄妹天天想学。
除了读书习武的二个时辰之外,其他的时间,庄主夫妇不再拘束他们,由他们自由玩乐。
话虽是说他们可以尽情自由玩乐,可是红柳山庄的大人,各有各的事要做,就林氏兄弟和玲姐姐,也有他们必做的事和固定的功课,他们可没有罗氏兄妹那样轻松,可以整天的玩。
玩乐也要伴,只有丁跛子的空闲时间最多,罗氏兄妹为了要丁跛子陪他们玩乐,少不得要帮丁跛子的忙,帮丁跛子修花浇水。
要帮丁跛子修花烧水可也不容易,完全要照丁跛子的方法做,否则,他还不要他们兄妹帮忙。人就是这样怪,你不要他帮忙,他就偏要帮忙,罗氏兄妹就是这样,非帮丁跛子的忙不可。
丁跛子修花浇水的方法还特别怪,有一定的姿式,一定的手法,姿式不对,手法不对,都是丁跛子拒绝帮忙的理由,最可气的是,他的姿式还天天变,刚熟悉一种姿式,第二天又变了,简直不胜其烦。
不过,虽然这样难侍候,罗氏兄妹还是乐于受这种罪,因为,一片梨膏糖和两个故事,再加些逗乐的小手法,就够罗氏兄妹乐而忘苦了。
丁跛子的梨膏糖真好吃,也不知他在那里买来的,那种味道吃过之后,就叫人念念不忘,天天想吃。
丁跛子梨膏糖又特别小气,要他多给一片,他都不能,气得罗氏兄妹狠下心来,非偷他一个精光不可,可是他们想尽办法,也别想偷到一片,他们那些鬼聪明,在丁跛子身上全用不上,这就叫罗氏兄妹对丁跛子不得不服气,而只有完全听丁跛子的了。
晃眼间,罗氏兄妹来到红柳山庄已是三个多月了,他们也常常想起蔡阿姨,因为,蔡阿姨向他们说过,她会到红柳山庄来看他们的,为什么还不来呢?
蔡晓梅何当不想到红柳山庄去探望罗氏兄妹,只是这时她那里抽得出空来。
那天,蔡晓梅暗中送走岁氏兄妹之后,见了“人面秀才”孙谋,孙谋道:
“老夫抱歉得很,不能出卖朋友,把他的真名实姓说出来。”
蔡晓梅道:
“前辈说那里话,我虽然要多花点时间去发掘真情,也不能为了怕难而陷前辈于不义。”
“人面秀才”孙谋长叹一声,道:
“那么你准备从何着手。”
蔡晓梅道:
“我是在桐柏山遇到罗氏兄妹的,我想到桐柏山去看看。”
“人面秀才”孙谋点点头道:
“皇天不负苦心人,老夫预见姑娘拨云见日。”
“人面秀才”孙谋没有表示什么意见,仔细深意,他是非常赞成蔡晓梅到桐柏山之行。
蔡晓梅会心地一笑道:
“事过境远,前辈似乎已没有再留金兰村的必要了。”
“人面秀才”孙谋道:
“姑娘去找敝友的线索,老夫想去找找风尘双侠,万一如愿,也可替姑娘稍尽心力,略灭知情不报的内疚。”
蔡晓梅道:
“有关贵友之事前辈万万不要放在心上,其实,他们双方,谁是谁非,言之尚早,我只是爱管闲事,希望双方化干戈为玉帛,一点人事而已。”
“人面秀才”孙谋一叹道:“姑娘古道热肠,令人可敬可佩,老夫汗颜,请!”
从拳一抱,就待飘身而去……
蔡晓梅忽然扬声,说道:
“前辈请留步。”
“人面秀才”孙谋身形一住,道:
“姑娘还有什么指教?”
蔡晓梅暗忖道:此人有心向善,只怕积习难改,我何不如此如此,助他一臂之力,主意打定,讪讪的一笑,道:“小妹今后仰仗前辈之处尚多,小妹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前辈俯允。”
仔细听去,她自称之间已改了“小妹”字样,这倒是前所未有之事。
“人面秀才”孙谋也是一个细心无比的人,闻言之下,不免一怔,说道:
“姑娘……”
蔡晓梅截口道:
“小妹想事前辈为‘老哥哥’,不知前辈可愿请我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妹。”
蔡晓梅认“人面秀才”孙谋为“老哥哥”,真是用心良苦,舍己为人。
试想,以她清清白白的江湖声誉,去认一个人人皆曰可杀的江湖败类为兄,没有极大的善念,平常人如何有此勇气。
“人面秀才”孙谋当然看得出蔡晓梅的苦心,因其能看出蔡晓梅的苦心,那所受的感动更是深刻,但觉得全身热血沸腾,激动得满面通红,颤声道:
“这……这……老哥哥如何领受得起……”
蔡晓梅扬声一笑,大声道:“老哥哥,咱们是后会有期。”
话声未了,一个翻身,人已远去了十几丈,再一个起落,便消失了身形。
“人面秀才”孙谋望着蔡晓梅的身影,紧握双拳,暗自起誓道:
“小妹,你这老哥哥一定要在江湖上做几件光彩的事情,叫大家看看小妹你的眼光远大!”
他的誓言,蔡晓梅当然听不到,蔡晓梅是只问耕耘,不问收获的人,她这时的心早飞到桐柏山去了。
由九江去桐柏山,不是一天二天的路程,好在蔡晓梅到过桐柏山,又是只身一人,一路之上,甚是快速,这天,她已到了桐柏山下的一处村落,她先落了店,准备明天一早入山。
那妇人在山中的住处,蔡晓梅早从罗氏兄妹的口中知道了一个大概,无须向人打听,早早的就睡了。
山村小店,难得有几个客人住店,今天人更少,就只有蔡晓梅一个客人。
正当蔡晓梅睡得甜美的时候,一阵打斗呼叫之声把她从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