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7]
何止是说对了,简直就正中要害。
刹时,玉贝勒玉面之上的骄傲之色全没了,那飞扬的意兴也没了影儿,刚浮现的几分阴沉,马上变得好浓好浓,他缓缓道:“也没什么,老天爷很公平,人哪能事事得意?大丈夫只患不立志,何患无妻,普天之下的女人多得很,并不只她胡凤楼一个。”
显然,他还要面子,人哪有不要面子的?更何况是一向高傲的“威武神勇玉贝勒”!
奈何,还是那句话,人家早把他摸透了,知己知彼的是人家。
雍郡王目光一凝,道:“玉翎,话是不错,绝不错,可是四哥我要知道,你这话是不是当真?”显然,有心人雍郡王是深诸兵法战略,紧追不舍,非把他最后一道防线彻底打垮不可,因为不彻底打垮这最后一道防线,接下来的那步棋,就无法奏效。
玉贝勒威武神勇,可以说是从不知道什么叫怕,可是这当儿,只雍郡王的这句话,只这句话里的五个字“是不是当真”,他硬是连回答的勇气都没有,一点儿都没有,只因为,他根本不是当真。
他不是当真,怎奈这话他说不出口,刹时间脸色变得好难看,猛地往起一站,转身就要走。雍郡王知道,那最后的一道防线,已经是彻底打垮了,他等的就是这一刻,怎么会放玉贝勒走?隔桌探掌,一把抓住了玉贝勒:“玉翎,你这是”
玉贝勒三不管,沉腕就是一挣,雍郡王是个练家子,手底下也相当不错。可是哪抓得住号称“神勇威武”的玉贝勒?
玉贝勒一下挣脱,就势转身,可却结结实实撞着了原本站在一旁,如今不知道何时已到了眼前的年羹尧,砰然一声,两个人的身躯都晃了晃。
疼是不会疼,可是玉贝勒他不免急恼而火,当即双眉一挑,脸上变色:“你们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年羹尧道:“贝勒爷千万别误会,四爷纯是一番好意。”
玉贝勒道:“好意”
雍郡王站了起来,正色道:“玉翎,我只是想帮你的忙。”
玉贝勒冷笑道:“帮我忙?你能帮我什么忙?”
雍郡王截口道:“我能让她胡凤楼乖乖进你傅家门儿,你信不信?”
玉贝勒为之一怔:“什么,你能让凤楼”
“你已经听清楚了,我只问你信不信?”
“我你有什么法子?”
“不要问,那是我的事,只答我问话,你信不信?”
玉贝勒双眉一扬,毅然道:“我没法相信,只因为她是胡凤楼,不是别的女子。”
雍郡王道:“我知道她是胡凤楼,我说的也就是她胡凤楼,别的女人你爱么?值得你这样么?咱们这样,赌上一赌,我当着你的面拍胸脯,话也出自我允恢之口,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担保让胡凤楼乖乖进你傅家的门儿,只问你,事成之后,你怎么谢我?”
玉贝勒道:“你说?”
玉贝勒他根本就没多想,事实上这时候他也不会多想,姑娘胡凤楼进他傅家门儿,这本是他梦寐以求的,在他自己没有把握的情形下,事只能成,要他怎么谢他都愿意,既是如此,他还会多想么?
雍郡王眼见已把这位威武种勇玉贝勒乖乖钓住了,紧接着又问了一句:“这可是你要我说的?”玉贝勒还是没多想,一点头道:“没错,是我让你说的。”
雍郡王可以说了,但是他还是不说,却转脸问年羹尧:“双峰,你看我该跟他要点儿什么,该让他拿什么谢我?”年羹尧淡然一笑:“那就看四爷现在最需要什么了!”
雍郡王还没回答,玉贝勒脑际灵光一闪,恍然而悟,急道:“这不行!”
雍郡王说了话:“这为什么不行?”
玉贝勒道:“老人家不只一次表明,不参与、不牵扯你们之间的事”
雍郡王道:“我知道,我也不只一次听说过,可是现在我是找你,不是找傅叔他老人家。”王贝勒道:“一样”
“不一样。”雍郡王道:“要娶这个媳妇儿的是你,不是他老人家。”
“我总是他老人家的儿子”
“对,就因为你是他老人家的儿子,他老人家也只你这么一个,相信他老人家不会吃了你,再说,他老人家最爱凤楼,也巴不得你能把这个媳妇娶过门儿,是不是?”
“可是,我怎么敢不听他老人家的?”
“玉翎,你是要这个媳妇儿,还是要听老人家的,只能择其一,何况真到了时候,老人家不会真拿你怎么样?”玉贝勒迟疑了,让他迟疑的是二者只能择其一,他迟疑着道:“四哥,要是你不能”
“容易!”雍郡王道:“要是我不能让胡凤楼乖乖进你傅家门儿,咱们今儿个这场赌,一笔勾销,你不吃亏,也没什么损失,到时候就算你气恼之下帮了他们别个,我都认了。”
玉贝勒放心了一半,另一半还在迟疑,这回让他迟疑的,是刚蒙颁赐,如今手里还捧着的那件黄马褂:“四哥,你是个聪明人,你不会不明白,皇上恩宠傅家,一再对我加恩,有一半是为了”
雍郡王突然笑了:“我们的贝勒爷怎么忽然明白起来了,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皇上对傅家的恩宠不好领受,这件黄马褂也不好拿,可是,玉翎,你也应该看得出,允扔他究竟是不是那个材料?就是我不取而代之,正大光明殿里那张宝座,日后也必落人别人手里,你傅家今天要是帮了允扔,将来可能得罪任何一个,人不为己,天沫地灭,你怎么能不为你傅家的将来多想想?”
玉贝勒神情震动,一时没能说上话来。
年羹尧微一笑,紧接着又是一句:“贝勒爷,有道是:“良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牺。’您只今天点个头,不但可以获得当世之中独一无二的美眷,四爷一旦事成,您要多少件黄马褂没有?何况到那时候,您得到的也决不只几件黄马褂。”
玉贝勒怔了一下神,突然,他双眉高扬,目射奇光,一点头道:“好,四哥,咱们就这么说。”雍郡王两眼异采一闪,伸手拍上了玉贝勒的肩头:“这才是,玉翎,从今儿起,咱们兄弟就更亲、更近了!”玉贝勒他没动,也没说话,仍然高扬着双眉,目射奇光,神态有点儿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