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一别音容俱非非 [6]
秦无极哈哈大笑道:“秦某这些日子来,不遇像样一点的对手,绝不亲自动手,除了你们三个老家伙外,秦某只在一个人手下有过败绩……”
白太公不觉略略动容道:“是谁?”
秦无极略顿一顿才道:“那是一个女子,名叫杜念远,秦某三年前在你们联手合攻下,才不支而败,可是那女子却完全不用武功,仅仗着心胸的布置,就使我吃了她多次大亏,看来她真比你们要强得多了……”
白太公乘他在说话疏神之际,蓦地两指轻弹,射出一股指风,秦无极猝不及防之下本想出手阻挡,但是忽然想起刚才要硬受的诺言,半途撤回了手,挺了一挺胸膛,听任那股指风袭在前胸的心坎穴上。
这一指的力道好似十分劲厉,发时无声无息,触体重若千钧,而且是至坚的刚劲,秦无极本来也是鼓着刚气硬接的,两刚相击,声发如金玉互撞,爆出一蓬火花,守劲已衰,攻势未退,迫后他立刻又化柔力,再度迎上。
他胸前的衣服早被洞穿了,白色的肌肤被指劲逼陷下寸许的深洞,然后才将那股强力消除,慢慢恢复原状,皮肤上血迹盈然,印上鸭卵大的一块破创。
秦无极强忍片刻,才出声大叫道:“好霸道的金刚指功夫,白老头,看来这三年时间,你并没有白白扔下。”
白太公见功力荟萃的一指居然被他挺着挨过了,不禁长叹一声道:“秦无极,老夫这百余年来,从未服过人,今天算是真服了你了!”
秦无极一言不发,蓦地双掌齐挥,身形也抢了进来,笔直拍向白太公的面门,白太公也鼓气作势须发皆张,双手还迎出去。
轰然一声巨响,直震得四壁俱动,山摧地裂。
秦无极的身子被反弹到丈许之外,落地之后,身形略见踉跄。
而白太公仍钉在原地不动,只是他的双手已经被震为碎粉,血肉飞溅,洒得四处俱是,双目圆睁,神情彪猛。
秦无极见状也不禁微觉骇然,愕立踌躇。
白太公忽而爆出一声长笑,一字字极为清楚地道:“好!秦无极,好!”
张口一道血箭,飞射而出,直罩向秦无极的面门,秦无极知道这是他百余年功力集粹的最后一击,倒是不敢硬挡,双肩一晃,疾速无比地闪开了,那道血箭挟着掠空的呼啸,一直响在无际的长空。
秦无极的身形转了一圈,又飞了回来,但是没等挨近白太公时,白太公的身躯已经颓然倒下。
白纫珠惨呼一声:“太公……”
抢着想扑出去,却被韦光拦住了,秦无极望了一下白太公的尸体,然后才转身对韦光冷冷地道:“小子,该轮到你了!”
韦光扫了他一眼,脸色在悲愤中还维持着镇定,缓缓地道:“秦无极,三年限期届满之日,在长城脚下,韦某定然单独找你一搏!”
秦无极嘿嘿冷笑道:“小子别做梦,只怕你等不到那一天来临!”
韦光一言不发,只把手在洞中的蔓藤上轻扯一下,立有一声轰隆巨响,一块数十方丈的巨石自洞顶的峰上急坠而下。
秦无极的身形只抢进一半,立被那股压顶的劲风追得往后退去,等他在尘雾弥漫中定下神来的时候,那块巨石不仅将洞口堵得死死的,甚至于连白太公的尸身也压在石块下面了。
当一切都归于平静后,在那块巨石上站着一僧一尼,僧人蓬头垢面,正是那邋遢和尚离垢大师,女尼身披袈裟,长发披肩却是原为萧环的一了。
两个人都默然不作一声,山风吹着他们宽大的僧衣,猎猎作响。
良久之后,离垢才轻轻地道:“阿弥陀佛,总算又了了一劫!”
一了脸色微动,嘴唇翁动很久,才微带愤激的口吻道:“为什么遭劫的都是好人呢?渺渺天心,当真是如此吗?”
离垢神色如恒,淡淡地道:“天心自有道理,道友已然皈依吾佛,怎么还是如此看不开?”
一了不以为然地道:“我只是对善恶的报应不明白。”
离垢微笑道:“善恶无征无迹,道友作此结论似乎太武断了一点,物无常态,世无常理,孰善孰恶之标准,只以人心去猜度是不够的。”
一了不禁语塞,半晌之后,才轻轻地道:“不管如何说,我总觉得大师对秦无极太纵容了一点,虽然我们出家人不应该牵入世俗纠纷,但是大师至少可以阻止他少做点坏事。”
离垢大师微微一笑道:“道友以为贫僧有此能力吗?”
一了微愕道:“大师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无所不至,无所不能,难道也对付不了秦无极?”
离垢大师笑而不答,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道:“和尚的确没有这个能力。”
两人都回头惊顾,却见石上不远处站定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风情曼好,姿容妙丽,脸上透着一股秀逸之态,一了微惊呼道:“念远,你怎么来了?”
杜念远仍笑笑飘身而前,飞上了大石站在他们面前,在她的身后林中又转出三个女子,却是字文瑶、黄英与祝家华。
她神态庄严地对一了点点头,然后才对离垢露齿一笑道:“大和尚神通广大,怎么没算到我们会不速而至?”
离垢微微一怔道:“贫僧从不敢自夸对一切都能前知。”
杜念远微微一笑道:“大和尚太客气了,你一手扰起江湖上万丈巨涛,又一手想把它平复下去,我实在不明白大和尚是何居心?”
离垢神色又是一动道:“夫人说些什么?贫僧实在不懂!”
杜念远目中精光的人,紧逼着道:“大和尚,我不是打哑谜来的,我是为一个问题,专程来请教的、”
离垢默然片刻,才双手合才问道:“夫人有何见教?”
杜念远顿了一顿,才咄咄逼人地道:“我想知道大和尚要纵容秦无极到什么时候?”
离垢神态一惊道:“夫人这话从何说起呢?”
杜念远冷笑一声道:“从敝亲白啸夫前辈由秦无极的羁困中脱身说起。”
离垢神色大变,喃喃地道:“罢了!罢了!贫僧一生清修,却想不到会毁于一旦,这都是孽!唉!劫数!劫数!劫数使然!夫复何言……”
一了被他们这一阵谈话弄得莫名其妙,诧然地问道:“大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