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冷月孤蕊剑星寒 [8]
透过了钢爪五指尖锋,杜海波施展的是一个“拿”字秘决,借助于他素日苦练经年的“大鹰爪”力,蓄意想把对方这口刀生生折断,或是硬拿过来。
偏偏蓝衣人功力极高,不着他的道儿。
姓杜的拿是拿住了,情况有如掌中捉鱼,一阵挣扎,又被它滑脱了。
蓝衣人伎俩何仅止此?挣脱的刀锋,在他内力贯注之下,突地倒卷而起,黑翅鹰杜海波再想抽身,却是晚了一步,刀光闪处,右胸上侧,留下了半尺来长的一道口子。
鼻子里痛哼一声,歪斜着身子,活像是只负伤的巨鹰。杜海波飘出了七尺开外。
上来就挂了彩,自非是好兆头。
杜海波来时的那股子锐气,顷刻间打消干净。
“相好的——你好!”
饶是负伤之下,却也有他的厉害杀着。
拧肩、搭背,“哧!”打出了一掌暗器——五芒珠。
借着这一掌暗器的掩护,杜海波身形再一次跃起,海燕掠波般地掠上了墙头。
面前人影一闪,现出了长衣翩翩的巴壶公来。
杜海波心中一惊,一声狞笑,右掌探处,银色钢爪,直向着巴壶公脸上抓来。
姓杜的是在作困兽之争,一招递出,身子向后一塌,双足力踹之下,箭矢也似地反窜了出去。
冷月轩主巴壶公偏偏不容他称心如意。
冷月之下,他身态极美,呼地拔身直起,宛若飞云一片。
——紧蹑着杜海波窜出的身子,两相迎凑,起落间有如电光石火,却是乍聚即分。
“噗噜噜!”长衣飘风里,巴壶公再次落向了墙头。
黑翅鹰杜海波身子一连打了两个踉跄,才自拿桩站定,月色里,那张脸更见狰狞。
“姓巴的,搁首你地……”
话声未竟,一口鲜血直呛了出来。
急急掉转过身子,他却再也不敢卖狂恃狠,一头扎向沉沉夜色,落荒而遁。
像是一阵风,蓝衣人也纵上了墙头,随着他扬起的特制马灯,一蓬强光,匹练般地直射而出。
“他跑不了!”
正待纵身追出,却为巴壶公延臂拦住了去势。
“算了。”
巴壶公呐呐地说:“他已为我重手所伤,怕是活不了啦!”
蓝衣人容或怀疑,碍不住为对方正气所感。
杀机既去,留在这位当世神医脸上的,便只有和蔼的慈晖。
※※※
院子里的花开得美极了。
尽管时令已过了八月,入了晚秋季节,冷月画轩美丽的庭院里,却点缀着盛开的应时秋花。
碧空如洗,看不见一丝游云,倒是那一行渐移而近的雁影,给孤寂的长空,带来了一些活泼的生意。
谈伦静坐之后,服下了哑童“乌雷”送来的药汁,只觉得无限神清气爽,愉快极了。
来到冷月画轩,这已是第七天。
七天以来,蒙冷月轩主巴壶公两度施以金针,一日三次赐药,三次施以推按之术,给他的感觉。仿佛“脱胎换骨”,终于振奋起他强烈的再生意愿——。
生命原本是如此美好,当你感觉着健康的日臻上乘,过去的遗憾与失落,又算得了什么?
人终要面对现实的。
虽然,每当他注目于小手指上那块碧光灿烂的“七星翡翠”戒指时,内心犹自不能免除一阵强烈的震憾,然而毕竟这已是过去了的事情……
世界上最傻的人,才会为“过去”而伤感……遗憾的是在这一点上,他并不比别人更聪明。
巴壶公必然花费了一番心血,来布置他的花园,即使在此黄叶飘零的肃杀秋季,一脚踏入冷月画轩,你的感触却没有秋的单调与沉落!
椭圆形绿叶,紫红不一的花蕊,那是大丽花。
色泽怪异,花形如球是绣球。
紫色成串,披屋盖篱。在阳光里香光四溢,那是藤萝,次如女樱、番红、海棠、香水草,一一盛开。各有娇姿。
然而代表这一时令,最称高雅淡宜的却是菊!
菊的种类繁多,也就不必一一细表,以菊喻人,犹如花中“君子”,故君子爱菊,古往今来也为当然之事耳。
万顷花园,五彩缤纷里,谈伦走向一方菊圃,正所谓“老圃黄花”,一色的黄菊,烂醉如泥。
赏花之际。陶醉在花的芳菲里,似乎也着了些儿醉态,伤感于春去秋来。这一霎,功名富贵固是不复存在,便儿女情怀,也与日俱远。
“赏花总思阑珊意,一嗔一笑俱惘然。”有了这番淡泊心境,再看此万紫千红,纷墨缤纷,你的意境与感受便自百尺竿头,又上一层了。
若非巴轩主嘱咐过,不可饮酒,他倒真想喝上一壶,尽领“花间一壶酒”的醉人风骚。
一只硕大无朋的粉蝶,随着微风,翩翩越过了盖有琉璃瓦面的墙垣,一径飞到了面前花圃,不前不后,正自落在了谈伦正面眼前。
蝶儿恋花。有生俱然。
这只粉蝶却来得未免突然,紧接着身后的脚步声,使得谈伦猝然警觉到有人来了。
他倏地回过了头——
—个长身玉立、秀发拂肩的姑娘,正自用着十分惊诧的目光,打量着他。
一一像那只蝶儿一般,她穿着一袭粉红长裙。
手里拿着把长柄宫扇,一脚跨进来,忽然发觉到有人在这里,乌油油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进既不好,退又不是,脸上带着抹子臊人的羞,可就愣在了那儿……
谈伦也愣住了。
怎么也不会想到,冷月画轩这个地方,竟然会住有对方这样的一个少女!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住的有人……”
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用手里的团扇,向那边花圃指了一下:“我只是在捉这只蝴蝶……”
蝴蝶却飞了。
粉衣少女充满了稚气的脸上,现出了一些失望。
看上去她年岁不大,顶多二十岁,黑而细的一头秀发,轻拂肩上,却在顶头处,结有明亮的一圈珠串,衬以玉肌雪肤,凭增无限华贵气质。
谈伦这才转过了念来,却发觉到粉衣少女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好奇地正在打量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