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回 舟中较量 [2]
“本来我还有很多毒刑,但都不在此地,所以目前只能给你尝尝分筋错骨的滋味。”
她站起身,向沈陵行去,只跨了两步,就到了他身前。
“二夫人等一等。”秋云急急说,及时阻止二夫人快要触及沈陵的那只玉手:“你刚才不是说过,有生死两途,供他选择的么?”
“是呀!二夫人如不给他这个机会,便有不公平之嫌了。”冷月亦接口道。
“在下不管你们是不是预先串通配合过,正如演戏一样。但我倒是当真有一个疑问,要向二夫人请教。”沈陵神色平静地道。
“什么疑问?”二夫人问。
“你自己提出有生死两途给我选择,可是单单是死之一途,已将一切可以赎命的条件,都说尽了。在下实在想不出,我还有什么做法,能使你愿意不杀我,你能否解释一下?”
“你自己没有细想而已,试想假如答应真的投降,为我出力的话,我岂会杀你?”二夫人淡淡笑道。
“但假使我坦供一切秘密之后,我对你还有何用?”沈陵仍然满面迷惑之容:“我又不是武功卓绝得使你非用我不可,而且你应该早就晓得,我绝不是投降乞命之人。”
“你的话颇有道理,只是有一点你没有想到,那就是你的机智、胆识以及风骨,我甚为欣赏。假如你肯投降,为我办事,则富贵权势唾手可得。同时我将特许你不须泄漏你们组织的机密。”
“在下还是听不大懂。”沈陵迷惑地摇头。
“我总括起来说一遍吧!”二夫人正色道:“你现下的命运,不外是生与死两条路,若是一死,则有好死以及歹死之分。好死是你须得从实招供,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许有假,这样,我将给你一个痛快。反之,你将受到世间最可怕的毒刑。这种毒刑,都是针对各种不同性格之人而设计的,例如有的是专门对付武功高强者,有的是专门对付心志坚毅的,有的是专门对付擅长忍熬痛苦之人的。总之,一旦我动了刑,任你是何等英雄好汉,终必屈服,供出我想知道的事。”
她停歇了一下,那神情既冰冷而又权威,教人不得不打心底相信她果真有这等本事。船舱内沉寂了一阵。
她又道:“第二条是生路,只要你为我出力办事,不但不究既往,而且准你不泄露你们组织的秘密。”
沈陵沉吟片刻,才道:“你容我考虑考虑如何?”
“这个要求很合理。”二夫人点点头同意:“这是个关系重大的决定,你唯其表现出慎重态度,我就更能相信你……”
她回身走到窗边向外眺望,河面上凉风拂面,她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凝目远望,身形动也不动。
沈陵非常小心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暗暗揣测她的性格和为人。
沈陵此举,并非无聊得要观察人来消遣,事实上他忙得要命,脑筋急速转动,一方面衡量大局,看看自己应该作何决定。另一方面,全力观察对方的性格、嗜好、为人等,以便找出可乘的弱点,务求不放过死里逃生的机会。
在训练有素的人眼中,尤其是已参加了这种负有特殊任务的组织之人,对于利用人性弱点和利用环境中的有利机会之道,每个人都各有心得,否则他们就很难生存得长久。试想他们的环境中,本就布满了危险,一般人躲避还来不及,何况他们还须往危险圈子中闯,以求达成各种不同的任务。
因此,像沈陵这种身分之人,实在是时时刻刻都处于危险之中。
在他迅快而锐利的观察之下,大致上已获得一些有用资料。
这些资料可分为三方面,一是她在东厂中的身分地位;二是她的武功路数;三是她的性格和对事物的观念。
关于第一点,这个叫二夫人的女子,在东厂中的地位,已知道可与著名的“阴风客”冷青云并驾齐驱,纵然比不上阴风客,亦相差不远。
在东厂的四大高手是负责行动的,所以具有一种特殊的权力。
阴风客冷青云乃是四大高手之一,权重势大,而他本人更是武林名家,武功极为高绝。
这位二夫人居然可以与冷青云分庭抗礼,照理说应该是极有名气但又十分神秘的“无双飞仙”邵安波才是。
但沈陵并不认为她就是邵安波,理由有二。一是她长的不美,至少她眼角的那块胎记,将她面部的整体美破坏了,而邵安波是出了名的美女。
第二个理由,更是细密。沈陵从旁人口中,听到对她的称呼都是“二夫人”,假如她是邵安波的话,则人家一定称她为“邵小姐”。纵使两名俏婢奉命不得以“邵小姐”相称,但其他人例如郑文祥,自应称她为“邵小姐”才是。
由此可知,她不是邵安波,可能是新近崛起的高手,她的手段诚然冷酷无情,而且诡计百出,具有第一流的头脑,这些都很像是传说中的无双飞仙。
然而沈陵不作此想之故,乃是大凡在东厂中崛起之人,非得具备这等条件不可,是以她能如此,实是理所当然之事。可是,据他所知,东厂并无一个叫二夫人的年轻高手。
关于第二点,沈陵还没有很具体的概念,只知道她功力深厚无比,轻功卓绝,内功方面,走的是刚柔并济的路子,深奥难测。
由于他迄至被擒为止,与她只对了两掌,而且适值自己内力消减之际,所以无法从她招式手法中,看出她的出身来历。
关于第三点,亦即她的性格、为人、偏好等,沈陵发现她性情略略倾向孤僻,做事明快果断,绝不拖泥带水。她有一种偏好,就是无意中流露出希望别人认为她冷酷无情。
但沈陵却认为她并非真的十分冷酷无情,这一点在观察过秋云冷月两婢对她的态度,可以从很微小的地方看出来。
这两婢与她的关系,既属主仆,又像师徒,而有时则变成可以谈论心事的闺房密友。
假如她当真冷酷无情,则最极端的表现,自应是在对亲近之人的态度上。如果最亲近之人,对她也怕得要死,则她不要有任何表现,旁人都能感觉得到。又大凡是本性真的是冷酷无情的人,往往最亲近的人,最易受害。
此外,从这个女子平时的动作、态度、口音等看来,她应是久居京师,时时与上流人物往返。故此在这些小地方,时时流露出高贵文雅的气度。
二夫人仍在倚窗眺望,身子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