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2]
但是我却并不是靠勒索为生的,那么这本记事簿,就会替我带来灾害了。
我合上了簿子,好一会不出声,王俊的驾驶技术不怎么好,车子反常地颠簸着,而我的思潮,也同样地不宁。最后,我决定将这本记事簿毁去,甚至不去看它。
因为这本记事簿中所记载的一切,实在太丑恶了,它绝无保留地暴露出人性最丑恶的一面】一个素有贤名的政治家,他的冠冕堂皇的言论,在全世界的报章上传播着,他有着崇高的地位,受人所尊敬。但是,这点是表面的情形,背后是什么呢?他为了取得他目前的地位,曾经使用过一切卑鄙的手段,包括买凶杀人这样的事在内!
我没有心思去注意沿途的景物,因为我被那些丑恶之极的事情,弄得心中极不舒服。直到我发觉,我已被各种各样的机器声所包围时,我才如梦初醒地打量四周围的情形。
车子已经驶到工地了,而且已在工地办公处的简陋建筑前驰过,驰向工程人员的宿舍,那是美国出品的活动房屋,王俊由于职位较高,他自己有着一幢这样的房屋。房屋的外形不怎样好看,但是里面的设备,却是十分齐备。
王俊领我进去,和我默默相对了片刻,才叹了一口气道:“卫斯理,或者我错了,你知道我十分冲动的,不怪我吧?”
我笑着,在他的肩头上拍了拍,道:“你去忙你的吧,我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王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了出去,我看着他向办公室走去,便立即取了一只瓷盘,又找到了汽油,淋在那本记事簿上,点着了火,将记事簿烧成了灰,将灰在水喉中冲走。
然后、我才坐了下来,当然,我没有将勃拉克的信也烧去,我将他的信抽了出来,只看到一半,我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在我和杰克两人,一知道冷血的勃拉克已经成为隐身人之后,连杰克那样优秀的秘密工作者,也感到了极度的惊惶,因为勃拉克本来就是一个危险之极的人物,他变得人们再也看不到他,那岂不是更加危险难防了么?
可是,事情有时候,是不能被人以常理椎度的,这时,我看了勃拉克给罗蒙诺的信,才知道我和杰克的惊惶,全是多余的!
我一面笑,一面将信看完,才知道罗蒙诺到埃及来的目的,和我完全一样。
我是为了来寻找使王彦和燕芬两人复原的方法,罗蒙诺则是来寻找勃拉克复原的方法。或许罗蒙诺比我更具野心,说不定他要寻找一个隐现由心的法子。
罗蒙诺已经死了,他当然没有法子达到他的目的了,我呢?我是不是能达到目的呢?这时候,我连自己也不能肯定。
下面是勃拉克的信:
赫斯:(勃拉克称罗蒙诺为“赫斯”,这证明我的推断没有错,赫斯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德国名字,当然这也不会是他的真名字,但却已可以肯定,他是一个德国人,而不是真的罗蒙诺教授,)将xxx方面交来的那笔钱退回去吧,我没有法子干这件事了。本来,这件事是轻而易举的,我们的目标竟不顾一切警告而离开了他的国家,可是我竟没有法子接近他。
你或许在奇怪,我不是成了隐身人了么?
怎么反而不能执行任务呢?赫斯,你想想吧,我不能佩枪了!是的,我不能佩枪,我一佩上了枪,人家看得到枪,却看不到我,这会引起怎样的后果?而我又不能冲向前去,将我要杀的人扼死,我完了,赫斯,我们的生涯已经结束了!
我到机场去过,离我的目标只有二十尺,但是我没有下手,我的心中很害怕,我怕被人知值,被人发觉,你要知道,多少年来,枪简直是我身体的一部份了,和我的一只手,一只脚一样,但是忽然之间,我的身体却背叛了枪械,我的身体变成透明了,但枪械却还是枪械,若是连枪也能隐去,那该多好埃我甚至没有法子穿衣服,我知道人家看不到我,但是我——唉,赫斯,我说出来你也不会明白的,在人人都穿着衣服的情形下,你去赤身露体,你可有过这样的经验么?
(我就是看到了这里,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的,可怜的,赤身露体的勃拉克!)我希望你炔些能得到结果,我要成为一个普通人,人家可以看得见的人,我不要整天闲在屋中,我要到外面去走动,你知道么,有一次,我去看电影,有一个冒失鬼,竟向我的身上,坐了下来,当我将他推开的时候,他面上的神情,我实在是毕生难忘,但是我却再也不敢去看电影了。
我本来不是这样罗唆的人,这封信却写得这样长,赫斯,你要知道,我心中害怕,十分害怕!
勃拉克。”
勃拉克的信中,充分表现出了他心灵上的那种恐惧。
本来,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动物,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凶徒,可能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的,但如今,他却整天生活在恐惧、绝望之中了!
这是给勃拉克的最适当的惩罚了!看完了信,我在王俊的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我并不是自己睡醒,而是被一连串的隆隆爆炸声,是来自相当远的地方,而并不是起自附近的工地的。
我向外面看了看,已经是将近黄昏时分了,许多工程人员,正在走回宿舍,他们的神态,都非常平宁,不像是有什么意外发生,像是他们对那一连串的爆炸声,根本未曾听到一样。
我走出了屋子,看见西北角上,传来了一片又一片的火和浓烟,那正是我来的方向,我呆立着,正想找人去问一向,那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之际,王俊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连忙问道:“王俊,什么事?那面有军人库么?”王俊耸了耸肩,道:“当然不!”
我道:“那边是什么在发生爆炸?”
王俊道:“就是那座大庙!”
我呆了一呆,陡地想起了早上,我离开大庙时所看到的那辆工程车,车上分明有着许多箱烈性炸药,只不过我不曾在意而已。
我连忙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将大庙炸了?”
王俊道:“在我们工程完成之后,这座大庙会被埋在水底下,由于庙顶的建筑特殊,我们认为它可能使水中产生一股漩涡,不利于蓄水、放水,所以才决定将它炸平,你不是已经进去过了么,还可惜什么?”
我想告诉他,在庙底下的暗室中,有着世界上最大的钻石,这些钻石如果取了出来,便足够作为整个水利工程的经费了!
但是我只张了张口,摊了摊手,却没有讲出声来,如今告诉他,还有什么用呢?整座庙都被炸平了,上哪里去找那些金刚钻去?只好由那些钻石,长埋在地底,长埋在水底了。
王俊奇怪地望着我,道:“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苦笑了一下,道:“没有什么,我想回开罗去了。有飞机么?”
王俊道:“有的,就是我们飞来的那一架。”
我吃了一惊:“同样的驾驶员?”
王俊道:“我已经告诉过你,那两个驾驶员,被罗蒙诺收买了,他们不知得了多少好处,一到工地,立即辞职了!那架飞机,现在停在临时机场上,要等开罗来的新驾驶员来了,才能飞行。”
我想了一想,道:“或者我能试试,将这架飞机,飞到开罗去。”
王俊忙道:“如果你能的话,那实在太好了,有两个高级人员,正因为回不了开罗,而在急得跳双脚哩!”我道:“好,请你去为我安排这件事。”
王俊走了开去,一小时后,他回来,告诉我一切都已准备好了,他劝我不要夜航,但是我却心急得不得了,我跟着他到机场,我的两个乘客,又心急要回开罗,又以怀疑的眼光看着我。
我想起了我来的时候,那个美国机师说的话,便也对这两个人道:“祈祷上帝吧!”
那两个人面色灰白地上了飞机,一个还在问我:“你没有副机师么?”
我不去采他们,钻进了驾驶室,那是一架旧式的飞机,我是会操纵的,困难的便是航线不熟,而且又是夜晚航驰。
但这个困难,却可以藉着和开罗方面,不断的联络而克服。
飞机并没有什么毛病,当它在开罗机场上停了下来之后,我特地去看那两位乘客,他们的脸色,仍是白得可怕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