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余生董天命 [6]
舒展拨马一催,喝道:驾!那马本就是被小六他们拐来的,这时急着寻觅旧主,当然翻开四蹄疾奔。后边几个混混愣了半晌,才明白过味,大呼小叫地在后边追。
李响两指戳翻了使短戟的守卫,虽建奇功,可是最近练的奇招也就用尽。那边守卫围拢过来争相慰问那老哥的伤势。那使短戟的虽觉胯下热辣辣的,但终究只是外伤,好容易待疼劲过去大半,撅着屁股勉强直起身来,心中终于起了杀机,持戟怒吼,叫道:布铜炉销金阵!
那边三个守卫正与李响三人缠斗,听得指令,猛地脚下变化,又结一个阵势。这个阵却比方才那个太岁阵攻多防少。
那使短戟的咬牙道:几个小鬼,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花招!
原来他已看出眼前三个年轻人虽然各有绝技,功力终是不深,在年轻人中或可允为一时好手,可是若与他们兄弟光明正大地相斗,却差得太多了。因此只靠着一些似是而非、出乎意料的怪招厮混,若不与他们慢耗,而一早抢攻压制,只怕他们不及变化,只有束手就擒、引颈就戮了。
果然,这么一来,李响、叶杏只得各以看家本领招架。过了十几招,那使短戟的冷笑道:天山雪云掌、西川飞腿,这又算什么大不了的本事了?他已认出两人的门派,只有那常自在虽给人困了竹节鞭在手,可是十鞭之中,刀枪棍棒的招式混了个乱七八糟,终究看不出他的出身。
斗到百余招,三人俱都是汗流浃背,只觉得五个守卫的攻势如铜墙铁壁般,将三人越逼越紧,雪亮的锋刃如白色的火焰腾腾而上,往三人身上漫卷。不消片刻,三人都挂了一两道轻伤。
李响肩上溅血,往后一靠,低声道:叶姑娘!兰州城的事,这回要你来干!叶杏一愣,旋即明白。兰州城里,危急关头李响弃她而去,然后寻机出手,火烧珍馐楼。这回他却是让她先逃了。
常自在把鞭乱抽,叫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他倒是自来熟、不见外的一个人。
李响喝道:走!他突然间反手一扣,抓住叶杏的腰带,猛地振臂一抡,便欲将叶杏送出圈外不料叶杏空中反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身子给冲力一扯,凌空转成头后脚前,两腿蹬处,将使双钩的踹了个跟头。
这一下出其不意,守卫与李响都吃了一惊。常自在瞅见机会,拼命想要从缺口中杀出去,可是其余四人往紧一收,立刻便将去路堵死。常自在一味强攻,却几乎受伤。
那边李响怒道:你干什么?叶杏毫不示弱,叫道:我要去要留,你少替我作主!几个守卫想不到李响、叶杏死到临头仍然花样百出,心中越怒,攻势更紧。
便在此时,突然间谷场西北角上一骑马如飞奔至。马上舒展高叫道:援军在此,我友休得惊慌!那马见了主人,待要放慢脚步,却被他以刀背一磕,吃痛长嘶,奔得更疾了。
马来得疾,那五名守卫待要拦截,又认出那是自己的马,不忍伤害,唯有向旁边一闪。舒展已然冲进人群,猛地一推,马鞍上一人大叫一声,摔将下来,正撞入使双戟与跨虎篮那两人的怀中。两人吃他大力,勉强接住,却给撞得踉跄数步,这阵势登时给破开了。
马蹄踏击青石,溅起星星碎火。舒展冲入人群,人群中李响正对马头,见来得凶猛,急忙脚尖点地,噌地纵身而起。人在半空中两腿一分,让马头钻裆而过,伸臂猛地在舒展头上一按,身子再高二尺,整个人跨越舒展,稳稳当当落在马臀之上。
舒展骂道:呸!晦气!给他一按,顺势伏身,左手一探,已挽住迎面的叶杏左手,猛地向前一带,人借马势呼的一声将叶杏拉得顺风而起。
那马方才驮着两个人狂奔,到了近前,光头被从马上推下,那马骤觉一轻,奔得更快。虽在眨眼间又多了李响、叶杏,但去势不减。一头撞开那使双飞钺的,便向东南跑去。眼看就得脱身,李响众人正自鼓舞,五名守卫正欲如丧考妣,忽然那马跑了十几步,唏律律大叫一声,停了下来。
众守卫只觉今晚之事时时匪夷所思。定睛看时,那常自在正讪讪地放开马尾。原来他反应颇快,见李响、叶杏都上了马,仓促间只好一把抓住马尾巴,顺势也给拖了出来,可是马尾吃痛,那马居然就不跑了。马上马下,盗匪守卫,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做何反应。
蓦地里一人大叫道:走!却是那董天命已奋身而起。
他身上的铁链给常自在砍断一根,这时起身带动,哗啦啦响成一片。只见他反手一卷,已将连棺的剩下五根铁链卷在单臂上,忽然间暴喝一声。却听嚓嗡的一声怪啸,那硕大的铁棺在青石地上磨出一片石火,滑开十步,猛地悠了起来。千斤重棺便如一柄巨大的流星锤,亮出一片乌光,带动沉沉风吼朝着那五名守卫卷去。五名守卫又惊又怒,挡无可挡,连忙退却。
董天命居然还能开声,喝道:你们走!李响跳下马来,抢回几步,终于停身道:前辈!我辈无能,今日不能救你脱困。前辈请暂且再忍些时日,咱们自会卷土重来!董天命哈哈大笑道:走!他虽然神力惊人,舞动这样的铁棺,也终于不能多说了。
李响咬牙退后,一挥手,舒展纵马,李响、叶杏、常自在展开身法,直往南逃去。他们虽然狂妄,但终究知道自己的本事与对手差得太多。虽然几人屡出奇招,看似占了上风,然而那样的突袭都不能一击而胜,足可见双方实力差距。若是再斗下去,只怕别说救人,连他们自己也无法脱身了。
那董天命将铁棺甩开,方圆三丈内只见一片黑光如雾,风声呼啸如寒冬一般。四周不曾撤去的菜档为风力所激,咔咔声里碎成一堆堆木片。那五名守卫不敢碰触分毫,绕又绕不开,只得一味退后。
眼见四人都已没影了,董天命方才收力,那乌光渐慢渐低,又显出铁棺形状。终于轰隆一声,那铁棺斜砸开石板,陷入地下半尺有余。烟尘中却听啊的一声,却是那被抛在地上的光头,因亲眼见那铁棺以雷霆万钧之势从自己身前两尺之处落下,吓得湿了裤裆,一头栽倒。
那使短戟的冲到董天命面前,以手指点,怒道:你你!董天命呵呵而笑,将铁棺放好,靠着坐了下来。却听钟楼城头上大钟受铁棺激荡,隔空发声相和,嗡嗡不绝。
守卫中早有人去找马,气急败坏地叫道:都没了!定是方才那小子偷了咱的马!他却把账都赖到舒展头上了。
使短戟的怒道:算了,不用追了!
突然间西边有人大呼小叫,一群人各持棍棒锹镐冲了过来,原来便是那光头的同党。内中却有和小六一起偷马的那人,一时慌张,居然率先催马赶到。
蓦然间一条人影凌空飞起,一脚将那泼皮踹落马鞍,夺过马来,催马便往东赶去。使短戟的叫道:老五!
原来却是守卫中那最年轻、使护手钩的浓眉小子,已飞驰而去。就见那老五头也不回,叫道:我去抓了他们回来!其余四名守卫大声召唤,可他却充耳不闻,一鼓作气,只往李响他们的去路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