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鹿死谁手 [6]
白天星愕然转过头去道:“难道前辈怀疑晚辈在里面藏了暗器?”
毒影叟含笑缓缓起身道:“哪里,哪里!老朽不过是久慕先贤墨宝,想亲手取出来,先睹为快罢了。”
白天星只好缩手站起,远退去一边。
箱子上挂着一把锁,锁已锈蚀不堪,老魔只轻轻一扭,那把锁便告应手而落。
扳开插销,箱盖掀起了。
一团烟雾升起。
这团烟雾,不是箱盖上的灰尘,而是来自木箱的内部。
烟雾直喷老魔面门。
“化魂散!”
老魔喊完这三个字,人已倒下。
形意拳吴德见毒影叟阴沟翻船,竟被一阵毒雾喷倒,知道大事不妙,当下也不顾毒影叟的死活,一个箭步,便朝门口窜去!
张弟正待拔刀追赶,洪四已一抖手腕,笑喝道:“看我老洪的绝技!”
洪四这一手绝技,其实并不精彩。
因为他抖腕打出去的,只是一支普通的核子镖,同时在手法方面,也谈不上有何出色之处。
不过,这一镖虽然没有什么花巧,打击的部位,倒是被他选对了。
这一镖正中吴德后脑,吴德双臂张开,向前颠跄了几步,方才双膝一软扑地倒下。
屋子里突然静了下来。
毒影叟直挺挺躺在红木箱子旁,面孔已慢慢肿胀起来,神智似乎还很清醒。
化魂散显然并不是一种可以立即致人于死命的毒药。
白天星缓缓走去老毒物身边站下,低头含笑道:“老前辈趁着还有一口气在,可有兴趣听一段短短的故事?”
毒影叟眨了一下眼皮,如果不是颈部已经麻木,他一定会点头的。
他怎会不感兴趣呢?
白天星倘若不作一番交代,他即使咽了气,恐怕也难闭上眼睛。
白天星微笑着接下去道:“当我们见面的第二天,我其实就发觉你老鬼吸烟时,喷出来的烟雾大有文章。当时我原可以来个先下手为强,出其不意当场将你老鬼制服,但我结果并没有那样做,你老鬼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吗?”
毒影叟又眨了一下眼皮,表示他很希望白天星能说出是什么原因。
白天星微微笑道:“那是因为我紧跟着就发觉,你老鬼原来对大悲老人的生平,也跟一般人一样,了解得并不深刻!”
毒影叟瞳孔微微凝缩,像是很不服气这种评断。
白天星又笑了一下道:“因为你老鬼如果真正了解大悲老人一生的言行为人,你老鬼便该早就知道,大悲老人当年除了雅好珍玩之外,其实,还有另一种很特别的癖好。”
毒影叟目光中露出询问的神气。
意思像是说:什么癖好?
白天星笑道:“大悲老人的另一癖好,便是喜欢收集古今各类医药奇方。”
毒影叟两眼圆睁,像是一下听呆了。
白天星笑道:“所以,我浪子虽然从未利用毒药去害人,但如认真地说起来,关于这一方面的常识,我这个浪子实际并不比你老鬼差多少。”
毒影叟脸上的紫气突然加浓。
白天星微笑道:“否则,不须你老鬼动手,早在十多天前,黑鹰帮那个蟹脸汉子的一碗白酒,就会叫我浪子在七星广场上躺下来了!”
毒影叟呼吸渐渐浊重起来。
这老毒物是不是在悔恨,自己不该过分托大,早应该防到这世上会用毒的并不是他古无之一个人呢?
白天星点点头,笑道:“好,你老鬼的时间大概差不多了,我的故事,也已说完。最后,谢谢你老鬼今天帮忙收拾了宫寒那个老狐狸,以及吴才那个小狐狸。同时,我也劝你老鬼转世为人,心术放正派一点,并切记今天的教训,你老鬼如非专以毒药害人,今天就不会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
毒影叟双眼突然凸出,唇角同时溢出一股紫色血水,那是给最后一口浊气迫出来的
听一个后生小子的教训,叫他如何忍受得了?
他终于以最后一口气,换得了永远的清静。
白天星收起笑容,默默地站立了片刻,然后缓缓转向洪四道:“这两具尸首,一起拖去后面埋了吧!”
洪四将两具尸首移走之后,张弟走过来道:“你方才说的,都是真话?”
白天星叹了口气道:“面对一个垂死的人有什么好欺骗的?当然都是真话。”
张弟道:“你既然不担心老鬼下毒的伎俩,为什么你每次见了这老鬼,都要怕成那副样子?”
白天星耸肩道:“假戏真做啊!否则怎能取得这老鬼的信任?”
张弟道:“那么,你为什么早不告诉我?既然只是演假戏,为什么还要害我每次都陪着你提心吊胆?”
白天星忽然笑了笑,道:“我第一个要瞒的人,其实就是你。”
张弟道:“为什么?”
白天星微笑道:“为了逼真!要不是你跟在后面穷紧张,我的这一套把戏,也许早就给老鬼识穿了!”
太阳快下山了。
天色渐暗。
风从原野吹来,像新磨的刀片子,一阵阵刮得人肌肤裂痛。
井老板的棺材店里,冷冷清清的,见不到一个人影子,隔壁何寡妇的豆浆店里,则不时传出笑谑之声。
井老板又上了牌桌子?
白天星忽然停下脚步,眼光在棺材店中缓缓搜索,似乎在检点着店中那些木材,还能派上多少用场。
隔壁店门口,忽然有人探首含笑招呼道:“白头儿是不是找老井?来来来!他在这边。”
打招呼的人,是蔡大爷。
这时候的蔡大爷,该在热窝才对,怎么会忽然跑来何寡妇店里呢?
白天星定一定神,慢慢走过去,笑着道:“你们已经凑够一桌?”
蔡大爷笑道:“不是打牌,我们是在等着喝老井的喜酒。”
白天星一怔道:“喜酒?”
蔡大爷笑道:“你过来瞧瞧,就知道了!”
白天星走来店门口,抬头朝里一望,果然立即明白了怎么口事。
屋子里面,坐满了人,一眼望去,差不多全是镇实镇尾的一些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