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10]
肖承远还没有说话,那边渔礁翁也站起来说道:“老渔寿也拜过了,留在此地也无事可做。洞庭湖上八百顷,还是让老渔稍尽绵薄,送小师弟和绿忆姑娘一程,以表心意。”
肖承远知道这些老前辈,都是言出法随,当下也不辞谢。匆匆拜别了银髯叟和清昙神尼,以及元济大师。便和渔礁翁,老化子,绿忆姑娘一行,离开君山,登上舟船,扬帆启缆,奔向归程。
这只船,在渔礁翁的操帆掌舵之下,趁着下午潮涨风急,竟然平稳如恒,去势如飞。
肖承远觉得这武功一道,真是无穷无尽。就凭这水上功夫,肖承远又是一窍不通了。
湖上落日,别饶风光,红日如盘如汤,镶在湖水粼粼起伏的边缘,烧红一湖水色,照亮天际晚霞。景色无边,令人陶醉。只可惜舟上的人,都没有这一份欣赏自然美景的心情。任他晚霞似火,绚烂似锦;任他归帆似鸟,渔唱声声,大家都像是落眼无视,充耳无闻。
只有雪地飘风宋允平老化子,独自眺望,竟而长叹出声,说道:“我老化子命中注定劳碌,其实这良辰美景,能得一壶美酒,独酌舟中,邀游五湖四海,做个神仙也不过如此。”
肖承远接着说道:“都是小弟连累老化子哥哥,否则老哥哥在大江南北,以帮主之尊,何尝不是悠闲岁月,比美神仙吗。”
老化子呵呵笑道:“小兄弟!你休要多心,我说命中注定劳碌,那只是面对如此良辰美景,稍有感触罢了。你若是真让我闲住了,那倒真的更加难受罢了。”
渔礁翁悠闲地掌着船舵,笑嘻嘻地说道:“只听说做化子的善干玩蛇打狗,没想到你这老化子,竟会雅了起来,居然有了感触起了牢骚。”
这几句话,说得船上的人,都笑了起来。肖承远和绿忆那种沉重的心情,也暂时有了一分轻松的感觉。
渔礁翁微微带偏一点风帆,船舵向左略略一推,木船像鱼儿顺水一般,一斜溜地滑了过去。嘴里却笑着说道:“说起感慨,那应该是我们这老朽人物哟!若论当年,银髯老邱岂是一个省油的灯?武林中有一丁点事情发生,他都当仁不让。我老渔这管铁箫,也少不得常常找点闲事管管。你们看这次群魔再起,老邱自己没有了那份豪气,连我老渔管管他也不放心了。老了!我们都老了!如今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啊!”
肖承远知道渔礁翁是说笑话,当时即刻接口说道:“有事弟子服其劳,老师兄的丰功大德,已经深在武林人心。……”
肖小侠话还没有讲完,老化子却在-旁拍掌笑道:“渔老你休发牢骚,也不要说风凉话,只怕这八百顷洞庭湖上,还需你这位退隐的渔翁放钩一钓呢。”
肖承远小侠一时还没有理会出老化子说话的用意,绿忆姑娘却用手遥指着船后,说道:“你们看,那只船可有些奇怪吗?”
肖承远连忙顺着绿忆的手,向船后看去。在即将消失的晚霞照耀里,远远地有一只小船,也正张着风帆,随后而来,绿忆姑娘所说的奇怪,那是因为在这八百顷洞庭湖上,归帆点点,帆之颜色只有两种,一种是白色,一种是泥红色。可是这只船帆,却是墨黑色。
虽然相隔很远,绿忆姑娘的眼力锐利,看得清楚那是一只黑色风帆的船。
老化子盯着船后,说道:“渔舟归帆,应该是朝着我们相反的方向驶去,可是这只船,早就跟上我们的,渔老!这水上功夫,可全仗着你啊!”
渔礁翁一时间没有回答老化子的话,只是掉转回头,对那镶在湖水边缘的君山,看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武林中这些妖孽-日不除,任凭你居到何处,仍然有人骚扰上门。银髯老邱三年隐居只怕这回要换换地方了。”
肖承远惊道:“听渔老之言,君山也会遭到那班魔头的窥伺捣乱吗?”
渔礁翁回身指着后面那只帆船,笑着说道:“你不看见那只船吗?”
肖承远和绿忆几乎是同声问道:“难道君山老师兄隐居之处,已经受到骚扰了吗?”
渔礁翁摇头说道:“他们也太低估了二老一神尼的功力下,派来这些人,吓唬吓唬人也还可以,要到君山撒野,恐怕要自找没趣。”
老化子说道:“恐怕连君山静庐都没能进去,要是我们迟走一步,说不定就凑上热闹了。”
肖承远小侠眼望身后那只小舟,愈来愈近,舟行似箭,将洞庭湖上划起一道水纹,这份功力,已颇为惊人。
当时便向渔礁翁说道:“渔老师兄何以断定是派来的人,而不是那些魔头亲自来到此地呢?”
渔礁翁道:“扰乱武林,火焚括苍,这不过是序幕罢了。不到大场面,不到决战关头,这些魔头会亲自出来吗?他们是不会自乱阵脚的。先让你们紊乱一番,慌了手脚,然后再大施手脚,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肖承远问道:“少林方丈,掌管少林本院,为当今武林一流高人中之顶尖人物,竟然中毒丧命,这手下人尚且如此,那些领头人物,难道是宇内无人可以抵挡的吗?”
渔礁翁大笑说道:“武林之中,相沿至今,尚没有不可抵挡的人物。不怕你老弟认为我老渔蓄意出言不敬,令师玉扇老前辈,堪称近百年来,罕见的奇人,但是,他老人家也不能称之为举世无敌,盖世无双啊!那些魔头究竟是何人,老渔虽不知道,谅他们尚无能修练到玉扇老前辈那等功力。至于这些到处撩拨点火的手下人,两个字‘偷袭’罢了。袭者有心,被击者无意,这两下功力就可以相差到极大限度。”
老化子笑道:“话虽是如此说,只怕邱老也经不起烦扰,君山之地,又要迁移了。”
渔礁翁大笑说道:“狡兔尚有三窟,邱老儿要想安宁,单在一地,自然不是上策。”
渔礁翁说着话,转身对船后看去,继而又笑对肖承远说道:“小师弟!我们尽管说闲话,倒让人家跟上来了。在这洞庭湖上,有所行动,按说我老渔要效劳一下。不过,这等脚色吓吓他们就可以,还是让我老渔操帆掌舵吧!”
后面那只船,果然在这一阵谈话之际,跟上来了。如今两船相隔,至多不过只有二十丈左右。船上的人物,已经看得清楚,三个中年汉子,一个老头子,都是脸色阴沉沉地向前看着。
本来后面来船极为快速,相隔愈来愈近,可是渔礁翁稍一操动风帆,两只船便始终保持着二十丈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