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留侯下咒语 摄魂且勾魄 [1]
萧十三盘膝在大法师身旁坐下,再没有作声,只是盯稳了留侯。
大法师手捻佛珠,嘴唇亦微微翕动起来。
萧十三一旁听得清楚,那是大法师平日惯念的经文,只不过语声低沉,听来却有异平日。
他没有忘记,大法师曾经说过,谁若是心神不能安宁,最好就将那篇经文暗诵一遍,犹如药到病除。
难道琵琶也有心神不安宁,而需要如此诵经抑制的时候?
萧十三实在难以相信。
但以大法师的修为,应该用不着诵经了。
留侯越退身上的碧光便越淡,似乎他那样倒退,更耗真元。
萧十三终于察觉。
这时候留侯已远离了灯阵十丈。
诵经倏然停下,大法师忽道:“你察觉没有?”
萧十三道:“留侯退得非常耗力。”
“不错,还有。”
“还有什么?”萧十三奇怪地回顾一眼。
“风”大法师站了起来。
萧十三心头一凛,道:“不错,风好像越来越大了。”一顿惊问道:“这难道也是留侯的影响?”
“我有这种感觉。”大法师继续在捻动佛珠。
萧十三脸色一变,道:“难道他竟然能够呼风唤雨?”
大法师一声叹息,道:“希望不能够。”
语声无可奈何,萧十三心头震动,不觉站起身子。
急风吹起了他的头发,衣袂亦猎猎飞扬,萧十三脸色一变再变,道:“难道他竟是要驭风吹灭这些灯笼?”
大法师没有回答。
急风中,那些灯笼不住地晃动,灯光一片闪动,就像是波涛般翻滚。
萧十三目光一扫,一声暴喝道:“儿郎们听着,小心火把,以备随时将熄灭的灯笼点起来。”
众武士齐应一声。
萧十三回顾大法师,奇怪的,大法师并无任何的表示。
※※※
风更急,那一片灯海波涛汹涌,在灯海里的每一个人无不犹如置身惊涛骇流之中。
灯笼晃动得很厉害,但竟然没有一盏熄灭,每一个人都已被这摇晃的灯耀得眼睛发花,连萧十三也没有例外。
大法师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萧十三虽然在他的身旁,亦一点也看下出来。
急风中,忽然响起了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那好像从留侯那边传来,突然间,漫天铺地,都是那种声音。
每一个人都听到,却没有一个人听得出那种声音是什么声音。
萧十三亦只能道:“唷!好奇怪的声音。”
言语与文字一样,所能够表达的实在有限。
这“奇怪”二字,已经是文语与文字表达的极限。
那种声音并不响亮,听来既不觉得刺耳,也没有会生出不舒服的感觉。
给人的感觉,只是一种奇怪的声音。
大法师的神态终于又有了变化,却是更沉重了!
萧十三一直留意着,忍不住问道:“琵琶,这到底是什么声音?”
大法师道:“留侯的。”
“表示什么?”萧十三追问道。
“不知道。”大法师沉吟了一下,道:“那也许是一种咒语。”
“我却觉得像是呻吟。”
萧十三这句话倒也没有错,那听来,的确像是伤痛下的呻吟。
大法师漠然一笑!
呻吟声不绝,风更冷,黝黑的夜空中,忽然多了无数的白点!
大法师倏然抬手,一片白白的东西落在他掌上,萧十三即时一呆,脱口一声道:“雪花。”
火龙寨的武士,亦发出了惊讶的叫声来。
那片雪花在大法师掌中缓缓化为水泻下,大法师掌一沉,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
※※※
无数雪花在佛号中飘落。
寒风凛冽。
窗户、门户都紧闭,寒风吹不进,那种呻吟似的奇怪已极的声音却能够透进来!
芍药也在呻吟,这种呻吟并不奇怪,却令人心荡神摇,魂销骨蚀!
她的眼睛闭上,长长的睫毛中仿佛凝着泪珠,樱唇半张,呻吟不绝,一副如痴如醉的神情,也不知道是痛苦还是快乐。
她赤裸的身子亦不停在翻腾,一双手抓着芭蕉赤裸的肩背,指甲深陷在肌肉内,已抓出一条条血痕。
芭蕉完全没有痛苦的感觉,也是一副如痴如醉的神情,一双手紧抱着芍药!
没有人会惊扰他们,他们也没有理会,已完全迷失!迷失在留侯的诅咒中。
※※※
红叶亦迷失!她在第二重灯阵破灭之前已经辗转反侧,只是眼睛却紧闭不开。
第二重灯阵破灭之后,红叶更翻腾不休,楚轻侯几次替她盖上被子,但旋即又被挣开。
她窈窕的娇躯在翻腾,是那么娇柔,那么动人,楚轻侯不能不看着她,越看心情便越动荡。
在留侯的诅咒中,红叶亦呻吟起来,那并非痛苦的呻吟,红叶的脸上,也并非痛苦的神色,却逐渐出现一种近乎饥渴的表情!
楚轻侯本来在留意留侯的诅咒,但迅速被红叶的呻吟吸引。
他从未听过红叶这样呻吟,再细看红叶一眼,不由得一阵心荡神摇!
红叶的呻吟充满了诱惑,这种诱惑远比香奴施于楚轻侯的,对楚轻侯来说,且不知强烈多少倍!
他的目光凝结在红叶的脸庞上,一阵阵绮念接从心底袭上来。
红叶一面呻吟,一面翻腾着,那一头秀发,犹如一条条黑蛇似地散开,眼睫颤动着,终于睁开来!
楚轻侯看在眼内,却从未见过红叶的眼睛这样诱惑人,这样令人动魄惊心。
那双眼睛本来就美丽,现在看来更分明,眼瞳更犹如两团妖火。
楚轻侯的魂魄也开始在这两团妖火中燃烧。
他的脸不由自主向红叶接近,越接近越冲动!
一种想将红叶搂进怀中的冲动!
他还未将红叶搂进去,红叶已伸出她的一双手,虽然没有说什么,那种神情已等于叫楚轻侯将她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