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义所及虽死何憾 [7]
余再添心情乱得很,放眼江面,星火点点,梭艇全向下游,强忍痛楚,挪出舱外,见秦玉娥拿着舵,呆呆的看着水面。
月光下,见她清澄明媚眼神,似含无限幽怨,双眉不舒,愁上两压,玉首微俯,似在沉思。
不用看她言行,就外型论,是个坚忍沉默而又温柔的女性,忽然,她流下了一丝丝珠泪,什么事使她伤心?
余再添茫然的:“师姐!你……”
秦玉娥蓦地一惊,忙用手拭泪,一笑,两个深深梨涡,显得更美,更动人。
强颜为笑,应当不自然,不知怎地,她这幽怨不胜中一幽笑,有说不出的风韵。
她掩饰着说:“真怪!江面上那来风沙,把我眼都迷住了,师弟!你伤势不轻,还是歇着吧!”
余再添见她强颜为笑,心里泛起一丝凄凉感觉,突然间,他似长成了许秀,心里有着惘怅,低声说:“师姐!别骗我,我知你心……”
“安歇吧!有事明儿再说。”
“不!我心里乱得很,睡不着,在舱外陪着你,谈谈……”
“别问,我知你想什么,我说给你听,我爹上岸访友,明晚始返,船夫也去了瓯江舵,只有我留在这儿,不会有外人到。”
“船是青锋会江南总舱的,因为拨给我爹用,按会中规矩挂上气死风灯,彩色,表示船中人身份。”
“你先会没看到江面上快艇?全挂一支黄灯,那是表示有位舵主在艇上,他们绝不敢来扰这条船。”
“现在是个顺风,一夜可达青田县境,我会找个农家,把你安置好,过几天伤势好了再动身,我明儿一定返回原处,免爹焦心。”
“不!我问你青锋会是否正派?”
“我没法答复你,并且我也不敢答复你,只是,只是,你多注意。”
“先会曾有人传教主夫人谕,情理两兼,是真的还是故意诱我出水?”
“全不是!”
“这怎说?”
“哎!师弟!我冒死告诉你吧!青锋会教主是谁?除四大护法及其妻外,连我爹也没见过,爹身为四大监坛之一,也只能见教主夫人及护法,层层节制,异常严密。
“青锋会外表正经,誉满江湖:但其用心,极不可恕。可惜爹迷念名位,陷溺已深,难以自拔!”
“你怎知?”
“凭观察,我了解一部份,在你未入水时,曾晤及一位前辈高人,他分析种切,不由我不信。
“这人故意扰乱江面,诱走粉面蛟龙海青,好让你入水逃生,并详述你身世,要我相机救你远行,他保证青锋会一朝败露,救助我父女。”
“是谁?”
“头罩黑纱,看不清面目,只知身材高大,瘦削。”
“师姊!你何不脱离?”
“师弟!我明白你意思,只是我并无兄弟,怎忍弃父远走,我有一个愿心,尽所能,劝他老人家回头,不然,我……”
说到这儿,语音略涩,余再添忆道:“师姊!我不该说。轧,惹你伤心,只是我太……”
秦玉娥长他一岁,这几年来随他爹在外流转,又是幼失慈母的人,环境使她早熟,听余再添语意,心里有份异样感觉。
也泛上了处境上的困难,罩上一层阴影,怔怔的看着天上繁星,默然无语,一眼泪水,忍着,忍着。
陡地一阵心酸,再也控制不住泪水迸流。
余再添手足失措,不知如何安慰她,姊弟两个心情,全浸沉在凄迷纷乱中。
舟行速连,江水波浪,早已看不到挂灯快艇,江风过处,略有凉意,江面,静悄悄的万籁无声。
天上,一勾残月伴着那点点辰星,有一份凄清寂寞之感。
余再游实在太倦了,不自主的沉思中睡去,突然船身一荡,惊得他期身坐起,再看身子,多了一条被子。
他有说不出的感觉,也有无穷愁思,就听秦玉娥笑道:“师弟!天色快亮,我已为你找好了安身处,要是不能走,我背你去吧!”
余再添抬头看,见泰玉娥才跨上船,就道:“玉娥妹!我还勉强行得,只是果你彻夜未眠,更担着风险,我不知……”
那么个坚强过性,竟然声泪俱下,哽咽不能成声。
秦玉娥心里何尝好受,强忍心酸,扶他下船。
余再添扑地跪了下来,激动地说:
“娥姊!我走了,你怎么办,看来青锋会钓誉江湖,其心叵测,岂是你栖身之所,娥姊!答应我一同走,天涯海角……”
秦玉娥与余再添本是童年友伴,一双两好,以余处发觉秦某交友太滥,故偕余再添隐入雁荡。
分手十年,两地相化,日与俱增,何况她曾经不避嫌疑的为他疗伤,设非心许,安能出此。
这-走,那年那月,才能见面,人事无常,变幻莫测,他想到这儿,也不由泪下沾襟,哀声说:
“添弟!我知你心,别说了,任何事似有定数,我爹陷身匪会,迟早会身败名裂,如果不能营教他出火坑,算我这不孝女儿不能感动父心,愿以身殉!添弟!你叫我怎么答复你啊!”
余再添明知她不能弃父不顾,只是情不自禁,见她凄切不胜,慨然说:
“娥姊!我此去多则三年,迟则五载,必寻你及师叔,余再添如果负了娥姊,必遭惨报!”
“添弟!你这是干什么,你不想想上代奇耻沉冤,余师伯血海深仇!男儿志在四方,何必为儿女情丝所缚,去吧!你有这番心意,秦玉娥无憾了!”
心迹既明,不再顾忌,余再添抱着地扑向安排好的农庄。
临歧依依。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余再添突然又转回来。
只听她低声道:“添弟!我差点忘了,诱走粉面蛟龙的那位前辈说,青锋会才是你真正对头,目前却又不会杀害你,但这支剑,他们志在必得,务必多留神,添弟!一切保重,我去了!”
“师姊别走:这位前辈语意不明,我……”
“我也问过,他说言非其时,将来自知,满地荆棘,前途珍重!”
秦玉娥硬着心肠,穿窗而出,直向江面扑去。
余再添在农家一住三天,创伤已愈,第三天夜里,正准备上道,耳边陡然响起清晰声音:“余再添!庄左是个松林,林旁是小溪,快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