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章 补天异石 [2]
樊哙会心一笑道:“不是肯不肯的问题,而是我不想做一个失信于人的小人。我之所以犹豫,是一直在想,在我乌雀门中有什么样的职务适合于你们二位。”
韩信笑道:“这好像一点不难,只要让我们投身乌雀门,干什么都行。万一哪天不幸让我和纪少立了一功,最好派我们回淮阴,顶了文老大的缺,那才叫过瘾。”
他这番话引得纪空手与樊哙捧腹大笑,笑过之后,樊哙才一脸正色道:“凭你们二人的这身内力,所欠的只是搏击之术与临战经验,假若有人指点,出人头地必是迟早的事情。如果你们看得起我,不妨随我一道振兴乌雀门,图谋日后大计。”
他的眼中露出真诚相邀之意,对他来说,此刻正是用人之际,能够得到纪空手与韩信这两个知根知底、潜力无边的帮手,殊属难得,怪不得他已有亢奋之情。
“这……这……”纪空手与韩信倒吓了一跳,嚅嗫半天,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们没有听错,我樊哙今日诚心相邀你们,从此兄弟相称,共打天下,不知纪少、韩爷意下如何?”樊哙说出此话之时,一股豪迈慷慨之情油然而生。
纪空手心中顿有一股热血冲上脑门,情不自禁地要伸手拍掌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客气,来来来,樊兄、韩兄,我们击掌为誓!”
对纪、韩二人来说,从无赖变成一帮之主的朋友兄弟,这不仅是身分地位的改变,更激起了他们心中原有的那份豪情,此刻,那原存于他们心中的自卑和愁苦,仿佛就在这伸手之间化为灰烟,永远不存。
“慢!”就在三人六掌互击的刹那,樊哙的手突然一抬,停在了半空。
纪空手与韩信相望一眼,一脸沮丧,垂下了手,心中暗道:“这原就是非份之想,以樊哙的身分地位,虽然嘴上说得漂亮,可怎么也不会掉价到与我们这种人称兄道弟的份上!”
樊哙似乎看出了两人的心思,微微一笑道:“二位千万不要多心,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个自己做人的原则,所以想饶舌几句。”
纪空手道:“樊门主不必顾忌我们,有话还请直说。”
“既然这样,我就说了。”樊哙点点头道:“我生平交友,讲究的是三不交:欺师灭祖、背信弃义者不交;善恶不分、为非作歹者不交。这两条与二位没有多少干系,不提也罢。倒是这第三条正与二位有关,那就是我欠人人情、或是人欠我人情者不交。”
“这可有些古怪了。”纪空手还是头回听说这样的择友标准,心里好生惊奇道。
樊哙道:“这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人情这个东西,有时候就像是钱,欠人情就等同于欠人钱财,朋友之间出现了借欠的关系,这朋友就很难做下去了。”
纪空手瞟了韩信一眼,笑道:“这么说来,我与韩爷能够做成十几年的朋友,还多亏了我们两个都是穷得叮当响的孤家寡人。”
“可以这么说。”樊哙一本正经地道:“试想一下,假若韩爷今天欠了你的钱,虽然你心里没什么,可是换作是他就不这么想了。他总觉得欠了你的钱,就要低你一等,如此一来,也就打破了维持朋友关系最重要的地位身分的平衡。就算他日后还上了这笔钱,可是在他的潜意识里,自然会留下一层阴影,影响到你们的关系。”
他见纪、韩二人连连点头,显然同意他的观点,不由一笑道:“所以说小人之交浓于酒,君子之交淡如水,这是古人早就得出的一个至理。我樊哙今日既然要与二位结成好友,就当学君子,不学小人。”
纪空手刚要说话,韩信却抢嘴道:“樊门主大可放心,我们虽然很穷,但都有挣钱的手段,绝不会开口向你借……哎哟……”
他最后一个“钱”字还未出口,只觉手臂被纪空手狠狠地拍了一下,痛得直咧大嘴。
“樊门主莫怪,韩爷一向心直口快,想到哪里说哪里,当不得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说的恐怕与刘邦刘大哥有关吧?”纪空手见机得快,心中一动,已知原因。
“不错。”樊哙似乎非常欣赏纪空手的灵活,点头道:“刘邦虽然身为一个小小的亭长,但为人处事,行事作风,一向是我最为佩服的,也是我最要好的兄弟,所以说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假如我们三人要做成这个朋友,就得先让我报答这救命之恩才对。”
“你堂堂一门之主,肯与我们结交,对我们来说,就已是天大的喜事,足可抵得这救命之恩了。”韩信自知先前说错了话,这次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
“那可不行!”樊哙一脸傲然道:“我樊哙既然有心与二位结交,自是看在你我心性投缘,同是性情中人的份上,若是为了报恩施恩,这朋友不做也罢。”
话已至此,纪、韩二人相望半天,毫无办法,眼看天色将晚,樊哙突然眼睛一亮道:“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可报了你们的救命之恩,又可弥补你们在搏击之道上的缺憾。”
“飞刀?”纪空手的眼睛也陡然一亮,当他第一次看到樊哙使出飞刀绝技的时候,他就在想,假如自己有一天也能像樊哙一样神奇地驾驭飞刀,那该是一件多么惬意和美妙的事情。
韩信一脸亢奋的表情也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想法,无论是纪空手,还是韩信,都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可是他们似乎都忘记了一点,那就是飞刀既是樊哙最引以自豪的绝技,他肯倾囊相授吗?
这本就是一个乱世的年代,每一个人都希望能够凭藉一点真本事来很好的生存下去,就像智者用自己的头脑与智慧一样,武者当然只能凭自己独创的绝活来出人头地,所以飞刀对于樊哙来说,已经将之视为生命。
纪空手看到樊哙毫无表情的脸容,才知道自己的猜测只是一厢情愿的事情,不由脸红起来,不好意思地道:“我好像说错了一句话,如果允许,我想收回它。”
“不。”樊哙的脸上十分严肃,若有所思地道:“我只是在想,练这手飞刀我花了十年时间,以你们的资质,最快需要几年?”
“你真的同意教我们习练飞刀?”纪空手与韩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喜过望道。
“我既然把你们当作了朋友,又怎会介意朋友习练我这手飞刀呢?”樊哙微微一笑道:“因为我始终相信,朋友是用来依靠的,而不是出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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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里的山路虽然难走,但在樊哙三人的脚下还是显得十分轻松。不过一个时辰的疾奔,三人已到了沛县城外。
沛县位于江淮平原的中部,隶属泗水郡,境内有淮水的旁支泗水越境而过,傍靠西阳湖而建,乃江淮有名的鱼米之乡。民风剽悍,民间殷富,水陆交通发达,是以云集了三教九流各等人物,更有一些重要帮派,看中沛县地利优势,亦纷纷设下总堂在此,社会关系极为复杂。
樊哙的乌雀门总堂设在沛县西城门外的一家大户人家的宅第中,因为宅第主人与乌雀门有些渊源,便让给了乌雀门。
为了掩人耳目,樊哙等到三更过后才带领纪空手、韩信二人回到总堂。刚刚坐下不久,从门外走来一位老者,匆匆在樊哙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樊哙微一点头,站起身来道:“纪少,韩爷,我还有要事待办,你们暂且歇宿下来,我们明日再聊。”当下吩咐这位名为“樊仁”的老者,领着他们奔后院的一处小院落住下。
樊仁的确烦人,不仅嘴上唠叨,手上也十分麻利,服侍二人洗脚洗脸,又送上香茶,这才掩门而去。纪空手与韩信虽然逃亡了数日,身体有几分乏累,但想到自己无意当中,竟然能与乌雀门门主这样仰慕已久的大人物称兄道弟,就已然兴奋得难以入眠。
“纪少,这一下咱们算是赌赢了,开了十把弊十,这一次总算开出个至尊宝,咱们可要发了。”韩信贴着纪空手的脸道,唾沫星子溅了纪空手一头一脸。
“拜托你不用这么大声说话,我的耳朵还没有聋。”纪空手抹了抹脸道:“虽然我们的运气不错,能够得到樊大哥这样的人物赏识,但是我们才入江湖,什么都不懂,今后的路还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地去走。”
“不过我想,只要我们学会了樊大哥的飞刀绝技,就应该是我们在江湖上传名立万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我韩信再回淮阴,就没有人认得我还是当年的那个小无赖,而是堂堂的大侠韩信喽!”韩信美滋滋地双手枕着头道。
“就算如此,你也需要再等十年。”纪空手给他泼了一瓢冷水,好让他清醒清醒。
“那可不一定!”韩信似乎很有把握地道:“你难道没听樊大哥说吗?我们身上这股莫名其妙的内力竟然胜过了樊大哥的内力修为,假如有一天我们又莫名其妙地学会了飞刀绝技,这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吧?”
纪空手承认韩信所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当他想到自己能够走到今日这一步,全是丁衡、轩辕子等人用生命换来的,就不敢心存侥幸,有半点的松懈,黯然神伤下,他不由得在心中暗道:“我纪空手绝不会让你们失望!”
突然韩信“哎呀……”一声叫了起来,吓得纪空手脸色一变道:“韩爷,出了什么事?”
“我们好像忘了问刘邦的伤势痊愈了没有?这也太失礼数了。”韩信拍拍自己的脑袋,有些懊恼地道。
纪空手这才想起,在索桥边的一番长谈,他们没问,樊哙也未提,就好像压根儿没有刘邦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一般,可是追本溯源,若非不是他们救了刘邦,樊哙又怎会自掉身价与他们结交?
“当时的情形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一时忘了,倒也情有可原。”纪空手道:“不过我想,刘大哥的伤势虽然严重,但是经过这些时日的调养,应该没有大碍,否则樊大哥的神情绝不会这样平静。”
“言之有理。”韩信说了一句戏文,浑身又觉轻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