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竺移魂术 [10]
“吾弟言重了。”裕王叹息:“血浓于水,愚兄又怎会杀害吾弟?”
景王道:“连父王你也准备杀害,还有什么你干不出来?”
裕王道:“其中是有些误会。”
景王喝问道:“此前南宫绝率领杀手夜闯书斋,目的何在?”
“他只是要救人出去。”裕王又叹息:“父王这种情形,愚兄本该侍候一阵。”
景王道:“有愚弟侍奉,还不是一样?”
裕王道:“父王不喜吾弟,见了只怕会生气,影响病情更加深。”
景王道:“当然,愚弟既不喜与道士混在一块儿,也不爱与太监同流合污,当然,得不到父王的宠爱。”
裕王道:“道士太监只要真的有才能,又何妨留下待用。”
景王闷哼一声,道:“祸国殃民,便是有才能也功不抵过。”
“那只是在上者未能加以好好的诱导改善。”
景王道:“道士太监为祸多时,都已长了根,只有将他们连根拔除,才能够永绝后患。”
“这件事既不能操之过急或过激,也并非当前要务。”
“然则当前要务,是什么?”
“东南倭寇为祸,西北鞑靼屡生事端,当务之急,自是先绝外患。”
景王怔住,裕王摇头:“吾弟目光短狭,只凭匹夫血气之勇,如何统御天下。”
景王又一怔,道:“你胡说什么,难道你竟然敢与我剑上一决高低?”
裕王道:“天子之剑,乃以平天下,安万民,以身当剑,血溅七步又岂为天子之所取?”一顿一叹:“吾弟真的不懂?”
景王面色一变,握拳道:“我只知自己一只手力足以搏虎豹,你若与我公平一战,必败无疑。”
裕王淡然道:“愚兄却是知道力足搏虎豹者天下万千,便是愚兄属下沈苍已非吾弟能及。”
沈苍双手一张,发出了一连串爆粟子也似的声音,景王听得清楚得真切,面色又是一变,没有说什么。
裕王接道:“吾弟到现在想必还未知道这一次失败的主要原因。”
景王道:“这一次还未知鹿死谁手。”
裕王道:“吾弟的人已经不少的了,只是不能够充份加以利用。”一顿接又道:“吾弟的失败,一还是目光短狭,二才是心不够狠不够辣。”
景王只是冷笑,裕王接道:“马公公先访吾弟,吾弟若是目光远大,伊贺派七位高手必为吾弟效力,即使后有连云寨,金虎一伙,吾弟已先放败之地,至于狠辣,不说也罢。”
景王连声冷笑:“我既不懂弑父,又不懂杀兄,这狠辣二字当然说不上了。”接喝道:“我现在也只是奇怪,为什么你还不叫你的人下手?”
裕王冷笑道:“愚兄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景王厉声道:“你今天不杀我,将来一定会后悔。”
裕王道:“将来自有各位王公大臣作主,又何需愚兄操心?”
景王沉下脸,道:“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夜闯真人府,逼父让位而迫父成呆,各位王公大臣自有一个公平的判决。”裕王若无其事。
景王的面色这才真的大变,倒退了一步,惨笑道:“好——”突然拔出了配剑。
裕王不为所动,马永看似要说什么,但看看裕王,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景王目注裕王,终于挥剑,却是一剑削在自己的咽喉上,鲜血激溅,仰天倒下。
裕王看着他倒下,好一会才叹息道:“吾弟畏罪自尽,公公记下才好。”
马永惶然道:“奴才记下了。”
裕王目光落在徐阶面上道:“徐大人也请稳记,以便于他日作证。”
徐阶怔住,他实在怎也想不到裕王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裕王笑接道:“徐大人升任首辅以来,建树良多,放眼满朝大臣,无一人能及,他日本王继承帝位,还望徐大人一如往昔,整理好朝政,好好助本王一臂之力。”
“下官——”徐阶欲言又止,额上汗珠纷落。
裕王挥手道:“徐大人不为本王,也得为天下苍生设想。”
“王爷言重了。”徐阶的语声明显的已经颤抖。
裕王道:“本王虽然愚钝,但哪一个可以用,应该用,还看得出来。”
徐阶道:“下官这一次……”
“这一次徐大人只是为吾弟要胁,不得不服从,并非徐大人本意,本王很明白。”
徐阶怔在那里,没有分辩,张九成一旁看在眼内,突然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仿佛是看的并不是徐阶,是第二个人。
裕王又道:“吾弟一向自负武勇,胆大妄为,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现在他畏罪自杀,不想牵累任何人,本王也不想追究下去,父王现在既然平安无事,也就罢了。”
徐阶目光落在白痴也似的皇帝上,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
皇帝若不是变成白痴一样,裕王又将会如何?徐阶实在不敢想像。
裕王接问道:“徐大人认为本王这样做对不对?”
徐阶叹息道:“王爷胸心仁厚,下官心服口服。”
旁边张九成突然一声冷笑,道:“人说徐大人是很懂得做官的,现在一看,果然不错。”
徐阶目光一转,道:“王爷要杀我们易如反掌,我们要殉死也一样很简单,只是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张九成道:“最低限度可以让天下人知道,我们并非贪生畏死之辈。”
徐阶道:“本官活到这把年纪,早已经淡薄生死,只是还想在有生之年,做几件对天下黎民有益的事情。”
张九成一怔,裕王笑接道:“张大人难道还看不出,徐大人是怎样一个人?”
张九成冷笑:“我若是看得出,事情也不会弄到这个地步。”
裕王摇头:“错了,若非徐大人相助,事情早已解决,又怎会等到这时候。”
张九成不能不承认若非徐阶及时赶到,在南宫绝率众袭击书斋之际,事情早已经了结,他呆了一呆,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到现在我总算明白了。”目光一转又落在徐阶面上,“你只是一个要做官的人!”
裕王点头接道:“一个政客,很出息,很成功的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