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9]
他三人已冻得心里发毛,待灵药奏效,心神略定,白刚已走得无影无踪,正觉进退两难的时候,忽听地底格格怪响,成树仁脸色大变,急叫一声:“快退!”立即单脚点地,狂跃回头。
柳神山见独脚阳春神色惊慌,也来不及问清缘由,急拖起何通狂奔涌退。那健马更是机灵,不待吩咐,径自疾奔。
三人一马一口气奔出数里之遥,刚停下脚步,忽闻身后震天价的巨响,山鸣谷应,历久不歇。
三人回头望去,但见原先停身那座冰峰完全倒塌,若不是独脚阳春见机得早,怕不早已葬身冰下?
柳坤山惊魂甫定,忽又叫一声:“糟糕!我们中了奸计了!”
成树仁惊道:“这话怎讲?”
柳坤山长叹一声道:“若果铁胆狂客真被困在镜泊湖那边,谁又能翻越这座冰崖,留字求援?我想那字条定是另外有人存心陷害我们……”
他拿出由家里带来的书信和方才获得的字条比较,果然字迹完全不同。
成树仁恍然大悟,急道:“这可糟糕,白小侠被困在那边,怎生区处?”
柳坤山叹道:“凭我们三人的能耐,谁也无法越过那座冰崖,纵使挺身冒险,也不过白送性命,于事无补……”
何通见二老束手无奈,叫一声:“你们不敢去,我去!”一跃上马,拨转马头,打算闯过冰崖,接应白刚。
那知柳坤山一步挡在马前,叫道:“咱们商量停当,再走不迟。”
何通只觉二老畏首畏尾,气叱道:“商量个屁!”双腿一夹马腹,直向前冲。
经过几天相处,柳神山已知何通是个浑人,一时无法劝止,一闪身躯,突伸指点正他麻穴,顺手一勒马缰。
何通虽是筋骨如铁,但柳坤山已练就道家罡气,并乘他不备,突然施袭,自是大不相同,只见他身子晃了一晃,即呆在马背上。
柳坤山正要扶他下马,先加劝止,然后解开他穴道。
忽然有两条人影飞掠而来,其中一人高呼道:“柳兄!那少年书生往哪里去了?”
柳坤山待来人眼近,见一位是貌若天仙的绿衣少女,另一位却是面目奇丑的老人,先是一怔,忽又喜道:“你就是丁豪兄么……?”
绿衣少女不待别人答话,脸色一沉,叱道:“少废话!那酸小子怎的不见?赶快说来!”
柳坤山一听,正是夜来发射松针的少女口音,也就脸色一沉,待要发作,却见丁豪使个眼色道:“柳兄请先说明那少年的去向!”
柳坤山见老友脸色凝重,勉强忍下一口气,答道:“白小侠为了救你,已经越过冰崖,往镜泊湖去了!”
丁豪疾时大惊失色道:“这……这怎生是好?”
绿衣少女杏眼睁圆,哼一声道:“看你做的好事,回头再找你算账!”猛一跺脚,纤躯疾掠而去。
柳坤山见那绿衣少女去后,丁豪还是一脸惊慌之色,不禁诧道:“那绿衣少女是何许人物,丁兄为何……”
丁豪知道老友的意思,叹一口气道:“此地不是谈话之所,且随小弟过来!”
他将众人带到向南一座山洞里面,柳坤山将何通抱扶下马,解开他穴道,并道:“那绿衣少女姑娘已去接应白小侠了,你先别焦急!”
何通见此情形,心知强他不过,并也明白过来,眼见绿衣少女都能过得冰崖,白刚怎会危险?因此默不作声。
铁胆狂客丁豪待柳坤山引见两位新友,情知各人有很多事要问,便首先开言道:“自从那年黄山一战,兄弟被那皓首苍龙会同黄山三熊和九宫山的清虚上人,联手围攻,当场吃我把老大熊武打死,但我孤掌难鸣,最后被打得遍体鳞伤,幸遇一位前辈老尼搭救,并带来老爷岭医治。
兄弟生平不愿接受旁人的恩惠,当时一口拒绝她的好意,后来她提出一个交换条件,才接纳她替我疗伤。这个条件,就是要求兄弟替她照料一个小女孩,也就是方才那绿衣少女……”
柳坤山诧道:“那姑娘是丁兄所看顾的人,怎敢对丁死无礼?”
铁胆狂容笑道:“老哥有所不知,那位老尼当初为了要使兄弟接受疗伤,不过随口提出一点小事作为交换条件而已,其实她功参造化,艺业通神,那会有事求人之理?”
柳坤山愕然道:“那老尼是何等人物,值得丁兄如此推崇?”
丁豪道:“兄弟当时也不知道,后来才知是名重武林,南北二空里面的净空圣尼!”
二老闻言,同时一震。
何通曾听白刚说过要找净空圣尼,问她是否搭救楚君,并顺便请她出山,对付凌云羽士的事,急问道:“那老尼姑是不是住在山的那一边?”
丁豪听他口气大大不敬,心下甚是不乐,但一看对方,见他浑浑噩噩的形相,知是个憨直的人,也就正色道:“正因圣尼在这山的西面区处一件大事,不许任何人擅自进入,否则,决不轻易放过。兄弟因感她救命之德,自向她讨了这份看守的差事,所以一听白小侠闯了过去,着实替他担忧。”
柳坤山急道:“白小侠又是成老和我一家的救命恩人,这番怎生是好?”
丁豪以为白刚是为了他的事,才特地来老爷岭,所以焦急之情也不下于柳老,但他也知道净空圣尼生平刚介,任何人去求情也是无用,当下喟然叹息一声道:“这得看白小侠的造化了,那绿衣姑娘姓尹,唤名素贞,是圣尼的衣钵传人,她去说情若是无用,咱们再去也更加无用了!”
二老听他此言,更加焦急,但那何通却因想到白刚正存心找那老尼姑,有什么值得怕的,反而觉得泰然。
三老此嗟彼叹中,丁豪忽然记起一事,急问道:“柳兄方才怎说白小侠过那边救我?”
柳坤山将来到木屋所见的事说了一遍,并取出那张字迹道:“你看看那笔迹是何人写的?”
丁豪展现半晌,忽然叫道:“这是皓首苍龙古坤的笔迹。昨夜素贞姑娘遇见各位,探知白小侠有急事寻找碧眼鬼,怕因兄弟的事误他行程,要兄弟在水屋留字,请各位先去寻碧眼鬼,以后另订晤面之期,不料那老贼竟借刀杀人,要各位往镜泊湖冒险。既然老贼在此露了形迹,说不定还在附近,正好找他结算陈年老账!”
柳坤山听说四大煞星里面的皓首苍龙来到老爷岭,忆起前几天遇上天佛掌于扬,忙将那件事告知,并道:“日来连见四大煞星两人,说不定其余两人也来了辽东,我们正好趁他离群,打杀一个就算一个!”
何通听说有架可打,首先就叫起好来,怎知他至友白刚正在和尹素贞展开一场更精彩的空前狠斗?
原来尹素贞奉了师命,保护她师妹学成牟尼无相神功,一年内不准任何人进出打扰,不料竟由柳坤山口中获知白刚已经翻越主峰,不禁大吃一惊。
她惊慌之下,一股劲朝前直赶,希望能够截回白刚,那知登上绝顶,眺望镜泊湖,并无人迹,以为白刚定是误闯进师傅严令师妹修持所在的“风岩谷”,急忙飞掠赶回,走进“持戒洞”见师傅已封闭一室,另外两室并无人迹,才略为安心。
要是她这时躲在洞中,则白刚一心往镜泊湖救人,也会彼此错过。但她自幼生长在荒山,纵是随师出游,却也多半是飞行绝迹,几曾见过多少世面?她朝夕受严师的熏陶,对于男子深痛恶绝,但她正是情窦初开,丹田深处不时有一股热气向外冲出,明知妖怪会伤害人,偏想和妖怪试打个交道。
不料头一个就遇上白刚拥样一个英俊的美男子,竟使她欲喜还惊,这时竟担心他遇上坍冰陷雪,反而走出洞口,凭崖远眺,认为那少年到来,自己定可发觉,那时再把他拦了回去,那知她一痴想起来,却又进入人我俱忘的境界。
忽然在后侧方有人“咦”一声道:“原来又是你!”
尹素贞幕地一惊,一偏臻首,即见来的正是自己心喜,而又奉师俞谨防的人,慌忙后退一步,挡住洞口,叱道:“是我又怎么样?谁要你跑来的?”
白刚原以为一登山脊,便可见镜泊湖,那知上了山脊,才见峰峰相套,也不知套出多远。只得展起“鸟飞”的轻功,下谷登峰,登峰下谷,正觉无路可寻,忽见冰峰一侧有一个黑点,仔细辨认,知是一位少女,又折过方向奔来,才见那身形绝像萧楚君。几乎要叫出声来。
这时吃尹素贞一顿抢白,不免微愠道:“这山又不是你家的,我爱走那里就走那里,难道还要你来管束?”说话时也学对方仰脸向天那付神态,打算回敬她夜来那样冷漠。
尹素贞见他那付神情,心头暗笑道:“拾人家的样子,算得什么了?”
那知一听到“管束”两字,不禁俏脸飞红,狠狠淬了一口,叱道:“你敢贫嘴哪?谁爱管束你?还不替我走开!”
白刚听那少女一串银铃似的俏骂声,不禁笑了起来。
尹素贞见对方不怒反关,而且又笑得十分神秘,羞在面上,喜在心里,恨在嘴里,更是急得发慌,忙道:“你到底走不走?我可要对你不客气啦!”
她勉强绷着脸蛋,噘着小嘴,捏紧粉拳,对着白刚连连晃动,比了又比,可又没有真正打出。
她这一番做作,竟教白刚看得一呆,竟发不起气来,忽然联想到昨夜她对待铁胆狂客的情形,连带想起铁胆狂客被困的事,暗忖:“丁前辈莫非是被困在这洞中?”
他由对方晃拳作势,又不敢离开洞口的神情,更认为自己忖度的确是不假,立即边前一步,哈哈狂笑道:“区区从来不稀罕别人客气,眼下不但不走,还要进这古洞寻幽揽胜!……”
他不待话毕,同时昂头阔步,要挤将进去。
尹素贞这回真发急起来,慌忙连挥玉臂,一连打出几掌。
白刚虽没和她交过手,但由于夜里比过一程轻功,知他艺业并不在自己之下,所以,一见对方举掌,立即闪开身子,掠过一侧,但见对方掌风过处,冰雪翻飞,呼啸之声,绕耳不绝,暗自惊讶道:“这鬼丫头的艺业果然不同凡响!”
他虽然感到对方艺业绝高,但仍决心将铁服狂客救出,随即冷笑一声道:“姑娘露了这么一手,未必就能唬得了人!”又向前闯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