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卷 第 六 章 离情别绪 [3]
坐在如茵的草地上,抬头是碧空如洗、繁星点点,眼前是舞影;耳边是歌声,还有那声声的悦耳“蒙古”乐声。
关山月生平头一回。
此情此景,人生也难得几回。
关山月深深感动,除了眼前的情景,他把别的都忘了,暂时忘了。
吃、喝、拍手、欢笑。
他跟“敖汉旗”这些“蒙古”人一样。
他完全融入了,跟眼前这些“蒙古”人打成了一片。
他根本就是“敖汉旗”的人了!
大草原上越来越凉,甚至有了冷意。
但是在“敖汉旗”这里,热情洋溢,欢声震天。
没有人觉得凉,更没有人觉得冷。
关山月不觉得星-斗转。
关山月也不知道盛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他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是在“蒙古包”里。
一座小小的“蒙古包”,灯光昏暗,铺的、盖的,都是新的,正色红。
却不见舞影,听不见歌声,一片宁静。
这他才知道,盛会结束了,他喝醉了。
这种酒,他居然会醉,而且醉得人事不省。
凭他,再烈的酒也醉不了他。
但是,他突然醉了,醉得都不知道盛会结束,不知道怎么到这座“蒙古包”来的。
那是因为他太感动了,因为他暂时忘了此时此地之外的一切。
此刻想想之前的一切,他依然感动。
也就在这一刻,他听见了话声。
有人说话,就在他置身的这座“蒙古包”外。
话声是两个人的,两个人说话,两个女子说话。
说的都是“蒙古话”,他听出来了,一个是姑娘玉朵儿,一个是老人的儿媳,玉朵儿的嫂子拉花儿。
虽然听出说话的是谁了,却听不懂说的是什么?
很快的,话声停了,不说了,有一个走了。
听见步履声远去了。
有一个进来了,进了这座“蒙古包”了。
看见帐门掀开了,看见人了。
进来的人是姑娘玉朵儿。
那么走的是老人的儿媳,姑娘玉朵儿的嫂子拉花儿。
此刻应该是深夜,姑嫂俩在这座“蒙古包”说什么?姑娘玉朵儿进“蒙古包”来,又要干什么?
关山月坐了起来。
玉朵儿吓一跳,倏然停住:“吵醒恩人了?”
关山月道:“没有,我是醒了以后才听见两位说话的。”
玉朵儿睁大了眼:“恩人听见我跟拉花儿说话了?”
关山月道:“是的。”
或许是想起关山月听不懂“蒙古”话了,玉朵儿为之一松。她道:“恩人不是醉了么?恩人没醉呀?”
关山月有点窘,也有点不安:“都这时候了,害得姑娘不能歇息,还跑来照顾我。”
玉朵儿低下了头,又抬起了头:“我不是来照顾恩人的。我是来伺候恩人的。”
关山月道:“我更不敢当了,我已经不碍事了,姑娘快请回歇息去吧!”
玉朵儿没动,道:“恩人,我是说,我是来献身的。”
关山月目光一凝:“姑娘怎么说?”
他没听清楚!
玉朵儿又说了一遍:“我说,我是来献身的。”
关山月心头震动,站了起来,道:“姑娘——”
玉朵儿道:“我家两代身受恩人大恩,无以为报,只有献身报恩;我愿意,拉花儿也愿意,但是拉花儿已经是人妻了,应该由我来报恩,我要她让给了我。”
深夜“蒙古包”外,姑嫂说话,原来是为这。
关山月道:“姑娘。”
玉朵儿道:“恩人,我过来了。”
她要走过来。
关山月忙道:“姑娘,不可!”
玉朵儿停住,道:“恩人!”
关山月道:“我不敢受,也不能受。”
玉朵儿道:“恩人嫌我是‘蒙古’女子?”
关山月道:“姑娘是汉人女子也一样。”
玉朵儿道:“我不相信。”
关山月道:“姑娘那是轻看了我。”
王朵儿道:“恩人。”
关山月道:“姑娘也是轻看了自己。”
王朵儿道:“我家两代身受恩人大恩,本来就该报苔。”
关山月道:“在我是举手之劳,算不了什么大恩。”
玉朵儿道:“在恩人或许是举手之劳,在我家却是两代的人活命大恩。”
关山月道:“即便是,报答之法多得是。”
玉朵儿道:“可是我家什么都没有,有的不足以报大恩。”
关山月道:“可是姑娘这么报答,我不敢受、不能受。”
玉朵儿道:“恩人。”
关山月道:“姑娘,请让我见令尊:”
玉朵儿道:“他老人家知道。”
这是说,老人家也愿意。
关山月道:“恕我直言一句,老人家糊涂?”
玉朵儿道:“他老人家不糊涂。”
关山月道:“他怎么可以如此这般对女儿?”
玉朵儿道:“恩人,我愿意。”
关山月道:“姑娘愿意,他也不能!”
玉朵儿道:“恩人。”
关山月道:“再请姑娘让我见令尊。”
玉朵儿仍没动,道:“我不是要恩人娶我。”
关山月道:“姑娘更是轻看我。”
玉朵儿道:“难道恩人愿意娶我?”
关山月吸了一口气,道:“姑娘,我是个江湖人,不愿,也不敢害人。”
玉朵儿道:“我不怕!”
关山月道:“我怕!”
玉朵儿道:“恩人。”
关山月道:“姑娘是不是要我连夜离开‘敖汉旗’?”
玉朵儿道:“恩人不能走。”
关山月道:“那姑娘请回去歇息:”
玉朵儿道:“恩人。”
关山月道:“我有姑娘一家这种朋友,姑娘一家有我这种朋友,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