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银戟战金枪月暗星暗 铁蛋看红豆大眼小眼 [2]
赫连锤暗忖:“这家伙怎么这么畏缩兮兮,尽往人家脸上贴金?”
再见那桑梦资得意洋洋的模样,心中愈发恼火,本想出言讥刺,话到唇边,一瞥周干深藏著骠悍霸气的眼光,竟是说不出口。
周干又陪了许多好话,搔得桑梦资心窝说不出的受用,哈哈一笑道:“周盟主,今日之事本来也只是一点小误会,你也不用太在意。咱们‘神鹰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财产总计现银十八亿六千余万两,田地三万五千四百八十余亩,房舍七千三百二十余栋,大小字号四千四百九十余家,牲畜十三万六千一百七十余头,据本堡去年所作的非正式统计,本堡财产在江湖所有大小帮会之中排行第一,因此江湖道上的朋友多少要卖咱们一点面子,将来周盟主若有需要咱们帮忙的地方,只管来找我。”
又呜哩哇啦的说了一大套,周干只是微笑点头而已。
桑梦资眼见面子争得十足,便意气飞扬的转向秦琬琬道:“贤妹,时候不早了,快回房休息去吧。房钱付的是整晚,若只睡得半晚,实在有点划不来。”
秦琬琬恶狠狠的瞅了铁蛋一眼,收剑入鞘,走入东首第二个房间,“砰”地把门关了。
桑梦资又打几个哈哈,才走回秦琬琬隔壁房里去。
周干脸上笑意顿收,回头望了望铁蛋师徒三人,又换上一种和气的神态。
“这三位是……”
邓佩把铁蛋的来历说了一遍,他却不知帅芙蓉、赫连锤到底是干什么的,便只说是铁蛋的徒弟。
周干又一作揖,说了许多客套话,向邓、吕二人使了个眼色,道声“明天见”,迳自回房去了。
邓佩见他面色凝重,料必有事,便也匆匆告辞,扯著吕孤帆、周坤紧随而去。
铁蛋等人回返房中,赫连锤就破口大骂:“那个‘金甲神’,见了人只会打躬作揖说好话,算是什么卵蛋盟主?”。
帅芙蓉笑道:“盟主岂是好当的?号称少林俗家的通共三十六门,每一位门主都是号令一方的江湖大豪,没有一套软硬兼施的本领,那里率领得动?总归一句话,天底下最难的事儿就是带人。”
赫连锤想了想,不得不同意道:“我看我老子带那群喽罗,也是费力得紧。”
铁蛋道:“他们刚才这么匆匆忙忙的,却是为啥?”
帅芙蓉道:“只怕是为了建文太子的事吧?”
便将那日在“登封”城外看见“金龙八将”假扮成“飞濂五雄”,杀死少林方定、方慧,劫走建文太子的情形说了一遍。
铁蛋跌足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寺中长老一定错找上‘飞镰堡’,不是把事情弄得乱七八糟?”
帅芙蓉眼珠转动了几下,支吾道:“少林本是江湖上最大的一股势力,只因寺中师父专心修行,向少插手江湖事务,方才致使‘三堡’坐大,到处横行。少林若能因为这件事淌入浊水之中,压住‘三堡’的气焰,未始不是天下之福。”
铁蛋听这道理似通非通,终因头脑简单,懒得深思细想,便不再言语。
赫连锤哼道:“我看少林并不如你所说的这么清心寡欲,否则把那建文太子接去寺中干什么?大家还不是都在押宝,有人押永乐爷爷,有人押建文太子,押对的人封侯拜相,押错的人也可算得上抛头颅,酒热血……”
帅芙蓉拍手道:“师兄竟能洞悉世间至理,佩服佩服!”
赫连锤大大得意,又道:“我看这么一来,江湖必定多事,不闹得鸡飞狗跳才怪?”
帅芙蓉又闪了几下眼光,意味深长的□了一口气儿:“希望如此,嘿嘿,希望如此。”
赫连锤暗忖:“这小子唯恐天下不乱,到底有何图谋?”
铁蛋出寺门就遇上这许多夹缠不清的事体,不禁弄得头大如斗,忙挥挥手道:“别说这些了,再教你们练‘金刚一□功’。”
二人闻言,赶紧收摄心神,一意练起功来,因不知铁蛋何时又会被逮回少林寺,故而异常用心,较诸从前有一搭没一搭的修习态度,直有天壤之别。
铁蛋今晚却另有心事,匆匆指明运气要领之后,起身在房内乱转。
帅芙蓉端坐榻上,微微一笑道:“师父如果有事,就请自便。”
铁蛋如同得了赦令,急急迈出房外,朝东首那排房间走去,走没几步却又顿住了,不停搔头皮、抠脖子,脸孔肿胀得恍若西瓜瓤儿,好像即将要去上吊一般。
他在院中踯躅了好一会,终于大挺一下胸脯,狠狠踏动两只短脚,走到秦琬琬所住的房门前,举手敲了两下,却没声音,原来手早软了。
他硬起头皮,又待再敲,手臂偏偏不听指挥,不管怎么撮弄都只能弄出耗子抠木板一样的声响,搞得他满头是汗。
穷则变,变则通,走离房门,绕到后窗,正想伸手去拍窗纸,窗户却“吱”地一下自动打开,露出一张似嗅还怒的俏脸儿来。
铁蛋大吃一惊,冬瓜般滚退五步,结结巴巴的道:“你……还没睡呀?”
秦琬琬轻哼一声,“我就知道是你。”
脸色语气竟大不若以往火爆。
铁蛋抬头望望天,暗忖:“大概是月亮的关系。”
胆气不由大壮,板著脸道:“小豆豆,我问你……”
秦琬琬忙道:“我也正要跟你讲一件事。”
语声居然愈来愈婉转。
铁蛋从未听过她如此温柔的对自己讲话,早已消散了的酒意一下子又拢聚心头,一颗脑袋昏天黑地,态度却愈发强硬,拦道:“等一下,我先问你,你们‘金龙堡’劫走建文太子也就算了,为何还要杀死我们少林寺的方定、方慧两位师伯?”
秦琬琬愣了一下,诧声道:“那有这事?”
铁蛋嘿然冷笑:“敢做敢当,赖什么皮?”
秦琬琬肝火上升,看看又要变脸,却不知为何,强自忍下,硬梆梆的说:“我已经好几个月没回堡里去了,这事儿我真的不知,赖你作甚?难道我还怕了你这个小贼秃不成?就叫你们全寺上下一齐来,本姑娘也决不皱一下眉毛。”
铁蛋见她真不知情,心中恶气立刻大减,点点头道:“大概全都是你爹的主意,我们迟早会找他算帐的。”
秦琬琬冷笑连连:“我爹岂会把你们这群贼秃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