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坠雾中 [2]
“不错,不错。”
丑书生忽然转换话题道:
“姑娘提起令尊死因,不知跟下嫁罗天保有何关系?”
徐红玉道:
“因为他答应替先父报仇。”
“什么?”
蜘蛛翁瞪大眼睛道:
“他凭什么替令尊报仇?难道他知道凶手是谁?”
徐红玉道:
“在先父遇害之前,他就嘱罗家堡总管来我家提过亲,当时被先父一顿臭骂。撵了出去,先父遇害不久,他又亲来燕京,携媒求婚,我以父丧为辞,不肯应允,可是。他问明先父遇害的情形以后,竟一口答应愿生擒凶手,替先父报仇,条件就是要我允婚下嫁……”
没等她把话说完,蜘蛛翁已两手乱摇,道:
“玉姑娘,你千万别上他的当,罗天保的武功虽然不错,绝不比令尊高强,如果凶手真的强过令尊,姓罗的也不会是对手,他凭什么能替令尊报仇?”
丑书生道:
“他有没有说出谁是涉嫌的凶手?”
徐红玉摇手道:
“虽然没有说明,但听他语气,似乎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醉丐沉声道:
“除非凶手就是他自己,否则,他从何断定凶手是谁?”
蜘蛛翁接口道:
“这倒很可能,分明是他求亲不成,暗下毒手,却以缉凶作借口,骗你应允下嫁。”
徐红玉冷冷一笑,道: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岂会上他的当。”
蜘蛛翁道:
“你现在不是已经答应嫁给他了么?”
徐红玉道:
“不错,我是答应了,但也有条件。”
蜘蛛翁道:’
“什么条件?”
徐红玉道:
“我要他在成婚之前,先将凶手交给我,并且在洞房中设置灵堂,必须等我用凶手首级祭奠过先父以后,才能合计成婚。”
蜘蛛翁道:
“他答应了?”
徐红玉道:
“答应了。本来,祭奠就在今夜举行,现在被诸位前辈一拦阻,只好延到明天了。”
醉丐道:
“贤侄女,这只是空口说白话,绝对没有诚意,姓罗的不过想骗你先行交拜大礼,等进入洞房,你就是罗家的人了,难道他交不出凶手,你还能再反悔不成?”
徐红玉扬扬眉,道:
“为什么不能反悔?这件事,婚约上已经事先注明,如果他无法履行承诺,婚礼无效,他还得自断一臂,当众谢罪。”
醉丐把头摇得跟货郎鼓似的,连声道:
“那是不可能的,贤侄女,你千万休把自己的清白名声,拿来当作儿戏。”
徐红玉道:
“我并没有拿自己终生当儿戏,事先我已派人来罗家堡暗中查看,洞房中的确已经设了灵堂,可见他并未欺骗我。”
醉丐道:
“可是,凶手在什么地方,难道等行礼完了,凶手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
徐红五道:
“那是他的事,他若有诚意,自会安排,如果办不到,对他并无好处。”
蜘蛛翁大声道:
“无论怎么说,你绝不能这样做,替令尊缉凶报仇,是咱们的责任,他能办到,咱们同样也能办到,你何苦将终身大事拼作赌注!”’徐红玉点头道:
“是的,晚辈承认是以终身在作赌注,可是,为了替父亲报仇,晚辈纵然粉身碎骨也是值得的,父仇不共戴天,没有父亲,此身由何而来,诸位前辈能说我这是做错了么?”
醉丐忙道:
“咱们不是说你错了,而是以为你这样牺牲太大,你是为了令尊,但令尊在九泉之下,必定不能瞑目。”
徐红玉长叹了一声,道:
“事到如今,我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诸位前辈的好意,我只能心领,该说的话也已经说完,还求诸位前辈原谅成全。”
蜘蛛翁道:
“咱们负责替令尊缉凶报仇,难道你还不肯改变心意?”
徐红玉摇头道:
“并不是晚辈固执己见,无奈心急父仇,片刻难耐,而诸位前辈又无法在今天立获凶手,只好辜负诸位这番关注盛情了。”
话说到这里,词意俱尽,长城五友和蜘蛛翁虽然一百个不甘心,却无片语可作辩驳。
蜘蛛翁仰面长吁,热泪盈眶,颤声道:
“徐兄弟啊徐兄弟,当年你为什么不一剑杀了我,却留下我目睹这愚孝毁身的惨事?我纵然立刻便死,也太迟了!”
徐红玉低下头,泪落如雨,默无一言。
她心里何尝不辈伤,何尝不难过,但却紧闭着嘴唇,坚决不肯改变既定的主意。
长城五友人人心如刀割,情知劝已无益,只得垂头丧气,带着满脸愧色向厅外走去。
丑书生走在最后,行到厅门又停住,似在等候蜘蛛翁,怕他伤恸过甚,做出激烈的事来。
同时,也用眼角余光,将罗家堡的形势迅速打量了一遍……
婚礼终于顺利完成了。
仍旧是那座大厅,仍旧是那些贺客,只是气氛显得比头一天冷清了许多。
一次婚礼分两天完成,的确是史无前例的事,因此,贺客们已经意兴阑珊,觉得已失去“新鲜”和喜气劲了。
主人也同样提不起劲儿,巴不得早些行礼完毕,应付了这桩必须履行的“公事”,省得夜长梦多,又生枝节。
总算好。蜘蛛翁和长城五友都没有再出现过,婚礼草草结束,便急着把新娘子送进了洞房。
外面排开喜宴,贺客们都入了席,但大家都好像已经失去喝喜酒的兴趣,场面冷冷清清的,一点也不热烈。
倒是新郎倌今天喝了不少酒。
也不知道他是怕场面冷落没有喜气?
还是真正心里太高兴?
反正有敬酒的来,他总是来者不拒,不但不拒,还自动跟人拼酒干杯,弄到后来,客人倒吓得不敢去向新郎倌敬酒了。
罗天保独自开怀畅饮,等到贺客们告辞散席,已有六七分酒意,还一个劲地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