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平蛮大将军 [1]
说着,运起丹田仅有的残余真气,展开纯阳真笈中绝世轻功“虚气登空”,人如一缕轻烟,一纵五丈,掠过石墙,飘然而逝。
老婆婆没料到他连中了两杖重击,尚能安然离去,呆了一呆,要追已是不及,只气得跺足暴叱,怪叫不已。
其实,她心里十分佩服金遗龙倔强执拗的性格,如果不是认为他心怀异端,有所预谋而来,她倒真想重金聘用。
金遗龙负气走了,没有怨言,更不追悔。
唯一的遗憾是,他来不及向青青告别。
在他想像之中,青青见自己不告而别,一定会生气地哭了。
然而,他努力安慰着自己:“男儿志在四方,妈妈不是一再嘱咐着自己么?如果仅为青青一人,消磨了自己志气,闲居在乎蛮大将军的官府中,终究也不是办法。如果她真的喜欢我,何不让我心无旁鸷,闯些成就出来,到那时,她岂不更为我的成就而感到光荣吗?”
他边想边走地不觉进了一家酒店,立时抛开了一身忧虑、惆怅,安祥地叫了一桌酒菜,开怀畅饮起来。
三杯黄汤下肚,他发现整个酒店中酒客原来都不是些寻常之辈,一个个身材雄伟,腰佩兵器,压低着草帽喝酒,偶而闲聊两句,全是粗犷浓厚的江湖口音。
但他却不以为意,抱着人不惹我,我不欺人的心理,安静地喝着酒。
他心中有个感觉,似乎这一群江湖汉子,打从两个地方来的,分开两堆,不时打量对方的一拨人,目光中流露着仇视的神色。
右边的一拨人众,人数较多,不下三、四十位,身着一律紫蓝色装束,头带黑帽;左边的只有二十多位,身穿黄布劲装,但举止间,昂然不惧,不时以挑战的眼光逼视对方。
店伙们何等机警,全都战战竞竞地避开一旁,深恐发生事故。他们知道,这些强悍的江湖汉子,一言不合,就将大打出手,此时去招惹他们无疑是自找麻烦。
金遗龙目光向四周一扫,却引起双方人马的注意,面上各呈疑色,似乎要在他面上找寻出一些什么似的。
这奇异的表情,尤以右边那三桌十位紫蓝色装束的汉子为甚,凝注半晌,突有一位身材高大,满面通红,刀疤处处的彪形大汉像似不能忍耐,匆匆向金遗龙处走来。
金遗龙心头一跳,忖道:“不好,寻事的来了!”
仔细打量此人一眼,脑中极快地闪过一个回忆,几乎惊得脱口喊出。
原来这面孔如火的彪形大汉正是铁公鸡。
那龙虎寺中恐怖的一幕闪过脑际,他吃惊之余,几想拔脚奔逃。可是,当他想起自己怀着一身超类拔粹的武技,远非昔日吴下的阿蒙可比时,他不由安逸地笑了,又复低头浅饮。不料铁公鸡走到他身前不到五步之时,忽而停下脚步,笔直地站住,满面惊讶,惶恐地仔细打量再三。
金遗龙心中暗笑:“不用认了,我就是他,但你此刻已无能力强迫我了!”
不料,铁公鸡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战战竞竞地问道:“请教阁下尊姓……”他语声中带着轻微的颤抖,显然他在极力地压制,可是却在无形之中流露出来。
“金!”金遗龙简短有力地道,镇静地又喝了一口酒。
“您……您是少主……”铁公鸡忽然结巴起来,并缓缓地跪了下去。
右方那数十壮汉,各把笑容一抑,挺身站起,然后轰然一声,尽皆毕恭毕敬地跪了下去,口中呐呐喊道:“少主……少主……”多少仰慕、思忆、怀念的感情从各人梦呓般的呼唤中透露出来。
金遗龙却为之大吃一惊,被弄得手足无措。
左方那一群带着挑逗,轻视的目光,也突然因之收敛了起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眼睛睁得大大的,一个个脸上充满着惊恐的表情。
铁公鸡此时泪如泉涌,不知是惊喜抑是激动,这批忠义的汉子,把他们的头尽量垂下,几乎触及地板。
“少主,我们终于找到您了,请怜悯我们,别再离开我们,我们需要你重整太湖帮……我们深深地仰赖您……啊……少主……少主……”
自古义气汉子,大都出自屠狗之辈中,这批人大半是出身草寇,但忠义之念,却耿耿于怀,矢志不移。
金遗龙此际思想飘到很远的地方,自那夜龙虎寺遭难到荒山石洞中遇着自己亲父铁府大将军,得知生父就是太湖帮少主,至此时顿恍然大悟,暗想:“是了,他们一定将我认做父亲,称我少主,其实,我跟父亲虽十分相像,然而年龄有异,难道我近些日来脸容憔悴,人们看起来也许老了些,使他们不易分辨?”
金遗龙一时触动蓼莪之情,不禁泪水盈眶,心想:“这些人虽则出身草寇,但一股义薄云天之气却恁地感人。太湖帮本是中原独一无二的正派帮会,我何不继先父之志,把它整顿一下,也许有复兴的希望。再者这些人更可不因群龙失首而散为盗匪,为害百姓!”
心念一定,遂摆出龙头帮主的威态,沉缓有力地说道:“起来,难为你们如此忠义,不辞劳苦,千里迢迢寻访本帮主下落,本帮主已下定决心,重新整顿并复兴我太湖帮之复兴。”
此言一出,整个酒楼全皆哄然起来,每一个汉子紫铜色的脸上连连闪过兴奋、喜悦、激动的朝气,于是,大伙刹时变得热血澎湃,豪气干云。
的确,多年来自太湖帮少主神秘失踪之后,群龙无首,全帮已至瓦解边缘,不少人因此弃节背义另投别帮。这些忠义之士受到残害、歧视、轻蔑、沉郁之情。与日俱增,不胜忧烦痛苦,现在终于寻获了大家心目中的——少主,于是,光明近了,扬眉吐气之日当屈指可待,怎不欣喜欲狂。
左方那廿余位虎视眈眈的健汉,却大大地震憾了一下,太湖帮寻着了故主,无疑是给予敌对的他们一个重重的打击与挫折。
这规模将并不太大的酒店,无形之中分成两个世界,一个快乐欣慰,手舞足蹈,真情流露,不能自克;另一个却万分沮丧,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金遗龙十分欣慰,但心细的他,立刻就发现这个疑题,问道:“他们是谁?”
铁公鸡豪气横溢,一反往昔那颓丧的面色,恭敬地答道:“是神鹰帮的好汉,他们仇视太湖帮已久,无时无刻不想消灭本帮仅存的势力。帮主老爷,请您下令,小的们对他积怨已深,碍于无人领导,只得咬牙忍受他们的荼毒,现在……”铁公鸡兴奋之佘,火红的脸颊也更加红得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