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千毒人万般手段 [6]
他陡地一惊,闪电般将绿玉揣进怀里,左脚一点地面,身形已凌空拔起,悬空一个筋斗,竟已稳稳翻落香炉前一块青石墩上!
在这一刹那。
他面上神情忽然变得冷漠无比,端然正坐,直如一尊木雕泥塑的神像!
不片刻,峰下兔起鹘落窜上两个人影!
两条人影跃登峰头,现出两个五旬以外的负剑老人。
两个一色灰衣,模样身材,宛如就是一个人,唯一的区别是一人剑穗纯白,另一个剑柄上却飘着蓝色丝穗。
他们似乎是兼程赶来,飘身落在铜香炉前,向青衫老人略一拱手,各寻了一块青石墩并肩坐下,面上也是一片冷漠,默然静坐着。
不片刻。
风声入耳,峰下又掠上一人!
这人年在四旬以上,全身不过四尺五六,一颗头颅却几乎占了全部身长的四分之一,而两只手掌,竟又巨如蒲扇,站在那儿,份外的不相称,简直活似一具商店中的玩偶!
他冷目如电,扫了场中一眼,也是一言不发,向青衫老人拱拱手,便选了大右侧第五只青石墩盘膝坐下。
不出半个时辰。
这十余丈方圆的峰顶平台上,又先后陆续赶到七八人,其中有男有女,有僧有道,有锦衣轻裘的纠纠武夫,也有鹑衣百结的老年叫化。
这些人,年纪都在中年以上,大家同样不发一言,仅和青衫老人拱手为礼之后,便各寻青石墩默然落坐。
青石墩上都坐了人,只有左侧第五只仍然空着。
这些怪异的男女,连那青衫老人共有十二人,个个面罩寒霜,神情冷漠,面对香炉,沉闷地坐着,谁也不说一句话!
炉中青烟盘绕在他们之间,更为这些怪异的人们,添上一层神秘的烟幕。
他们好像早有默契,定期赶到这荒凉的绝峰上来,但却为什么枯然闷坐,彼此不交一语呢?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聚会了。
旭日缓移,时间已到辰初!
突然,香炉中陡地爆发出一声轻响,一缕浓烟,急冲而上,高达五尺……。
青衫老人猛然睁开双眼,目如冷电,落在那左侧第五只空石墩上。
那青石墩仍是空空地,并没有人……
老人喟然长叹一声,冷冷说道:
“时辰又过了,五师弟仍没有来?”
他这句话,又像自语,又像在询问与会的众人!
但那些男女僧道,一个个仍然冷漠地坐着,谁也没有答腔,好似他们对这件事,根本就一些不觉得意外!
许久许久。
一个中年红衣女子才淡淡地接口道:
“五师兄整整三十年,年年缺席,江湖中也从未听到他的消息,想来他早就死了!”
这话一出,那两个负剑老人中的一个,登时脸泛怒容,沉声道:
“我们苦苦等了他三十年,何必多耗时光。大师兄,干脆我们十二人凑出那十二块‘绿玉龟壳’,今天就去试一试那仙龟岭的奇门秘道……”
这句话恍如晴天霹雳,场中众人,个个闻言变色!
一个身着黄色袈裟的僧人霍地站起身来,大声道:
“绿玉龟壳共十三块,昔年师父赐我们师兄弟妹十三人,原为留作本门信物,并非要我们私入仙龟岭密室,师父已逝三十年,不入秘室也罢,免去贪念吧!”
负剑老人冷笑道:
“在场各位,谁没有这份贪心?八师弟你虽身入空门,看破红尘,设若他们都将绿玉龟壳交给你,我就不信你真能守身如玉,不进那仙龟岭!”
黄衣僧人怒道:
“兄不友,弟不恭,四师兄这等藐视贫僧深为齿冷!”
那头大身小的矮子忽然冷冷插口说道:
“三师兄和四师兄昆仲情深,想必是有意联手对付我等,夺取‘绿玉龟壳’,以便进那秘室吧?”
青衫老人长叹一声,一双精目冷冷扫了众人一眼,道:
“你们不必争吵,五师弟素得恩师钟爱,他那一块,乃十三块绿玉龟壳最大的一块,如今他多年生死不明,要是不能将他那一块追回,我们纵然凑齐龟壳,也无法进得仙龟岭的!”
那两个负剑老人愤愤说道:
“大师兄这般优柔寡断,殊令我兄弟失望,我们就此告退,明年元宵之会,恕不再参加了!”
说着,一齐起身,大踏步向峰下便走……。
蓦然。
突闻一声冷叱,一个面目清瘦锦衣大汉快拟电闪般飘身而出。
他拦路叱道:
“二位要叛师可以,但得留下绿玉龟壳来!”负剑老人翻腕一声龙吟,长剑出鞘,喝道:
“你是什么东西?闪开!”
叱喝声中,长剑疾闪出手,剑尖挟着一丝锐啸,暴点那锦衣大汉眉心穴。
锦衣大汉冷哂一声,头一歪,穿臂拍出一掌,直向老人小腹撞去!
两人快速绝伦的互换一招,抽身闪退……。
这一刹那间,平台上一阵人影闪晃,黄衣僧人和那头大身小的矮子全都迅捷的飞掠过来,团团将二人围住。
负剑老人扫目一瞥,冷笑道:
“原来你们包藏祸心,约好联手对付我们兄弟?好!同门之谊,到此为此,老二,咱们走!”
“走”字出口,两人一齐振腕出剑,剑影泛涌之际,陡地腾身拔起!
矮子大喝一声:“留下东西再走!”巨掌一翻,掷起两股凌厉无匹的劲风,直向空中劈出!
那锦衣大汉也紧跟着出手,拳风如涛,向上怒卷。
两个负剑老人冷冷一笑,运足腕力,两柄剑一齐挥动,护住全身,剑上精芒与掌风拳劲一触,“蓬”地一声震耳巨响,两人借势腾身,直拔升到四五丈外。
只见——
他们剑藏肘后,凌空两个翻转,两条身子宛如黑线,捷若飞燕般直向峰下落去!
矮子厉喝道:“追!”
人影一阵纷乱,场中一大半人都纷纷跃身而起,扑向峰下。
眨眼间。
赶来与会的人走得一个不剩。
只有那青衫老人,黯然神伤,独自坐在青石墩上。
他两眼凝注,望着那香炉中袅袅上升的青烟,一阵风过,那青烟摇曳几下,不片刻,便四散消失。
老人从怀中又摸出那块碧绿晶莹的“绿玉龟壳”来,呆呆地看了许久,长叹一声,道:
“唉!劫数!劫数!”
这怪异的衡山之会,终于不欢而散!
但,这并非结局,却是一个开端!
一声诡异残酷,怪诞恐怖的武林杀劫,从此展开了血腥的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