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群英会 [5]
化子转身,双手高举那只破篮,算是见礼,口中同时高喊道:“黄河要饭的,见人愁!
想登榜,愈高愈好,还望各位捧场。”鼓声响,有人在笑,少年也忍不住笑了。
少年回头想看看师父是否有在笑,目光了抬,不禁一怔。
老人眉头紧蹙,神色似乎异常凝重。少年知道其中有故,忙悄声问道:“这位化子是何许人,来头很大么?”
老人冷笑道:“黄河丐帮掌门,你说来头大不大?”
“既是一代掌门之尊,做什么要取‘见人愁’这种不伦不类的绰号呢?”
“听他胡扯,他将前面两字颠倒念的呀!”
“‘人见愁’?”
“谁说不是!”
少年失笑,旋问道:“他既有‘人见愁’之号,又是一派掌门,盟主之位应该有望了吧?”
老人前南地道:“很可能跟前两届一样。”
少年忙道:“前两届他也参加过?”
“可不是。”
“结果呢?”
“至红榜而止?”
“升不上去?”
“谁知道?”
“这怎么说?”
“他自动告退的呀!”
“为什么呢?”
“他说‘能红上一下就好。’谁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少年更觉新奇,一时却也想不透其中缘故。这则鼓声早停,众悟大师也已致过贺词,那滑稽突兀的老叫化子正一溜烟似地奔向了主坛。坐在武当一尘子下首,翻开衣领摸虱子。
第五名是个身背药箱、只有一只眼睛的江湖郎中。他报名时自称道:“黄山崔魂,贱号要命郎中,朋友们赐教!”
七通鼓过,安登黑榜,居然也同样有人报以欢呼。少年发觉,原来那种欢呼只是种对登榜者习惯性的礼貌,并不值得重视。他不禁哼声道:“这种人如当盟主,才真笑话呢!”
老人也哼一声道:“以貌取人,是为偏激。”
少年抬脸讶道:“这郎中是好人?”
“我说过是好人没有?”
“那就好了。”
“什么好了?”
“不是好人,当然就是坏人喽!”
“你凭什么下断语?”
“难道是个不好不坏的人?”
“事实正是如此。”
少年摇摇头,忽又问道:“他能进何榜?”
“关于这点,早已停止解答。”
“怕多说不验?”
“小心掌嘴,倒是真的。”
老少相对一笑,正值第六名出场。
第六名出场者,是个目闪绿光、阴森怕人、身高不满五尺、枯瘦短小的老人。他阴冷如冰地拱手报名道:“老夫何许人,朋友们想都知道,请指教!”干笑一声就此打住,手一背,只待鼓声起。
西半圆内起了一阵窃窃私议,少年听得老人在身后叹了口气,他想回头,却忽然发觉一件怪事:那便是枯瘦老人说完很久,副坛上迄未传出鼓声,就在此时,众悟大师沉雄的声音扬起了:“请现下进场高人依例通名,好让贫僧传鼓!”身后老人,又是一声轻叹。
场中目光发绿的那位枯瘦老人,扭头朝副坛冷笑着瞪了一眼,随后转过脸,朝西半圆昂脸高喊一声:“眉山天毒叟!”
一声嘿,扭头又朝副坛冷冷问道:“掌门人,这样可合规定?”
众悟大师应了一声阿弥陀佛,合掌垂眉,端坐如故。
鼓声七响,通过了。副坛照旧传出众悟大师平静如常的祝词:“贫憎众悟,谨贺眉山天毒叟荣登黑榜!”绿目老人哼哼不已,半死不活地朝主坛施施而去。这一次,没有欢呼,人人交头接耳,不知在谈些什么。
少年回头低声道:“师父,此人是谁?”
老人冷冷道:“眉山天毒叟,你没耳朵?”
少年一怔,不知老人何以忽然不乐,很多要问的话,只好咽回。不想老人却低叹了一声道:“唉!少林今后多事矣!”
少年暗惊道:“怪不得师父不乐,此人莫非就是他老人家刚才所说的狂人之一?”
第七名出场,少年眼前一亮。喝!您道谁来了?
对了,正是他贺兰五虎的老大,黄皮病虎。
病虎阖着眼皮,慢吞吞地报名道:“贺兰黄皮,外号病虎,图闯七榜,敬请道上朋友指教!”西半圆内,似乎有人冷笑了一声。正值鼓起,是以少年也未听得真切,他不禁忖道:
“居然就叫黄皮,真是有趣。”
老人忽然叹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悲夫!”
少年怔忖道:“师父此感为何而发的呢?”他知道老人心情不佳,不敢回头发问。待得七通鼓毕,他方想回头看看老人脸色之际,第八名已接踵而出。
第八名是个女子且慢!她并不是日间在正阳酒楼与贺兰五虎发生不快,听了“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两句宋诗而变色的美妇人。是的,这位女子也很美,姿色不但不在正阳楼那位妇人之下,且年事较轻,看上去约莫二十四五,一身淡蓝劲装,曲线起伏分明。只见她眉如春山,目赛秋水,顾盼之间,娇媚横生。
此女佩的是一柄长仅尺半的短剑,跨过白线,朝副坛盈盈一福,然后转向西半圆,面对千百双发直的眼睛,娇滴滴地脆声道:“天山余美美,人称蓝凤,愿以天山剑法拜榜求教。”
鼓声起,历七声而止,狂呼大作。天山蓝凤含笑一福,在众悟大师例行的祝词之下,走向正坛。
少年等了很久,始终未见第九名出场。正犹疑间,副坛忽然传出一阵急鼓,急鼓之后,又是缓鼓,连续不断,一声慢过一声。少年忍不住回头问道:“这鼓声是什么意思?”
老人道:“催场,慢鼓敲满廿一响,初榜登录结束。”
少年不觉失望地道:“第一场全部只有这么八个人?”
老人望了他一眼,道:“嫌少吗?”
少年摇头道:“简直太少了。”
老人哼道:“太少?已比一、二两届多出两名呢!”
少年不满地又道:“同时也没有挑战,人人顺利登榜。我还以为有多惊险,原来也不过如此而已,真是毫无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