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健 - [燕垒生]

第二部 天诛 第十六章 闪电一击 [4]

  邵风观所定计策是以趁夜将三千骑军分为两队一同冲锋,进入蛇人营中后再兵分左右,从蛇人营两方冲出。与以前不同的是,这次步兵只是在阵后接应,不参加冲锋,这样骑军可以充分发挥机动灵活的特性。三千骑军,要说取得多大的战果,那自是妄想,但是蛇人动作不快,寻常都要以战车代步,骑军不与蛇人缠斗,只负责冲营,到营中后又四处放火,一旦得手便马上撤回。这是《行军七要》中所说的“铁骑冲营,疾风突进,以乱敌心”之策,平心而论,这个计划并非全不可行,如果计划周详,实行时又能顺利,倒是可以取得一次小胜的。和战果相比,一旦主动出击也能取胜,那么守城军的士气便能大大提高,而更大的好处便是二太子能立下一场足以大吹一番的功劳。与预计战果相比,后一个原因对二太子的诱惑力更大吧。

  我默想着这计划,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从二太子所说的来看,邵风观计划得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并没有可指摘的,可是我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我知道计划归计划,实施起来未必能象想的一样顺利,真正到了战场上,瞬息万变,根本不会按兵法去硬套。象计划中那三千骑军要一同冲入,到营中再分开,在蛇人营中形成剪刀股一样的阵势,左右各杀一圈后再聚拢冲回,可一旦到了蛇人营中,两边这两支骑军未必能步调一致,如果一边被蛇人拦住,进攻受挫,那就势必使得另一支骑军成为孤军,而步兵只担任押阵,蛇人便能将两边各个击破,这三千人只怕要全军覆没在蛇人营中了。只是现在诸军士气如此高昂法,我要是提出这样的异议,恐怕会被认为是自挫锐气,我张了张嘴,终于没有说出口。

  等营中静了下来,路恭行忽然站起来道:“殿下,末将有一事不明。计划中,两支骑军齐头并进,可以在蛇人营门口会合,但若是蛇人主攻左右任一支骑军,将两军分开,岂不是被它们各个击破?”

  我不禁暗自一击掌。路恭行说的,正是我所担心而不敢提的。路恭行是二太子的副将,由他来提,二太子想来也不至于震怒,说不定也会再想一想。

  二太子还没说话,邵风观道:“路将军,兵法有云:‘谋定而后动,战则不怠’。城中骑军自围城以来,一直无用武之地,正如利刃发硎,急盼一用,而蛇人只道我军不敢出城交战,正是骄兵不可攻,此时出击,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方,一旦错过,也太过可惜。而我方援军入城后,蛇人定会加强戒备,那时此计便无法再用了。”

  路恭行道:“现在城中只有不足四万士兵,分出三千冒如此大险,实为不智。殿下,末将以为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听他这般说,我不禁暗自叹气。

  路恭行深通兵法,但他是兵部尚书之子,大概一辈子还没有尝过别人给他下圈套的滚味,邵风观这般在话中设个陷阱便乖乖跳下去了。邵风观说话有些无所顾忌,但我发现他的谈锋颇为锐利,最后那句话说得堂皇之至,也颇可自圆其说。事实也确实如此,一旦毕炜援军到来,蛇人一定会加强戒备的,而现在多少有些松懈。只是这话是以这次攻击能够取胜为前提,路恭行会落入圈套,于是让人觉得争的是等援军来后再出击还是现在出击为好的事了。这事二太子又是赞成了,路恭行这么说,就象是和二太子作对,恐怕反倒把二太子最后一丝犹豫也打消了。

  果然,二太子道:“路将军,两军相遇勇者胜,你也不必太过谨慎,以至贻误战机。不过路将军所说亦可参考,此事宜早不宜迟,必要由一支精兵担任。”

  他向下看了一眼,那些将领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却听得二太子道:“前锋营楚休红将军!”

  听到二太子叫我,我心中“咯登”一下,出列跪倒在地道:“末将楚休红听令。”

  “前锋营中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且大半为骑军,左冲锋军便由楚将军你担任了。”

  我低下头道:“遵命。”话说出口,心头却不由一阵惊慌。

  从各营的组成来看,东平城地处大江南岸,这地方土质疏松,不适马匹奔跑,东平城中守军并不擅长骑兵,所以邵风观才会献这等计策,他也算定了冲锋的不会是他部下。而前锋营是南征军逃回来的,南征军在蛇人最后的攻击下,连步军第一的锐步营也一个都逃不出来,逃回的大部是骑兵,从二太子的角度看,这样的任务也的确只有前锋营最为适合。我刚答了两个字,马上又道:“只是末将有一事相禀,此番赴援东平城,我军是坐船而来,三千人虽多是骑军,但战马一匹也没带。”

  二太子道:“此事楚将军不必担心,东平城有战马五千匹,这些天来无用武之地,正好用于此事。另外,此战的右冲锋军,由我亲自统领。”

  他这话一出口,路恭行已“啊”地失声叫了出来,他走出队列跪到我身边道:“殿下,您千金之躯,末将以为由殿下直接统兵冲锋,那是万万不可。”

  二太子喝道:“我为一军将领,必当身先士卒,不畏刀枪,又有何不可?路将军你退下了。”

  路恭行却根本不退,抬起头道:“殿下,末将以为,殿下当运筹帷幄,发布号令,万万不可以身涉险。”

  二太子的眉头皱了眼来,鼻翼也有些抽动,喝道:“路将军,你是说本王要亲自冲锋,那是有勇无谋了?”

  “末将不敢。但末将受帝君之命扶佐殿下,此话不得不说。殿下,您万万不可亲自上阵,此事还是交付智勇皆备之将担当。”

  二太子长长呼出一口气,叫道:“路恭行,你是说本王智勇皆不备了?”

  他的声音很是响亮,而且直呼路恭行之名,看来是真有些生气了。二太子大概熟读兵书,自负知兵,又年轻气盛,路恭行坚持己见,自是很让他气恼,话语间也不客气了。但路恭行仍是不卑不亢道:“殿下,末将不敢无礼。但末将当初随武侯南征,转战数千里,以武侯之能,亦从未披甲上阵。何况,为将之道,有斗将,有策将,殿下身负指挥三军的重任,这远比亲率一军冲锋重要得多,还望殿下三思。”

  二太子瞪了他一眼,却也说不出话来。武侯当初是太子少保,也教过二太子兵法,二太子再狂妄,也不敢觉得现在比武侯还强,至少在人前不会这么说的。半晌,他才吐了一口气,道:“好吧。卞真!”

  从边上走过一个将领来跪到我们身边道:“末将下将军卞真听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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