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出水神龙 [1]
但他并没有绝望的神色。
他右手搭在浮木上,眼看快船已到近前,忽然用力一按,借力使劲,蓦的一个“鲤跃龙门”,居然已凌空飞纵而起。
活生生就像一条鱼,带着满身的水滴,跃起竟有一丈七八。
凌空一声巨吼,寒光逼人,掉头下击。
有谁料想得到,居然发生了这样的怪事,凭藉一片浮木,竟能一跃冲霄,借力之巧,委实令人骇异。
下击之势,更是雷霆万钧。
东门丑来不及骇异,长矛还举在半空中,一缕寒光业已斜肩劈落。
血光飞溅中,人已裂成两半。
卜通一声,翻倒江中,染红了一片江水。
船身一沉,柳二呆稳稳地落在船头之上,正是东门丑刚才所站的位置。
几个划桨的汉子同时吓了一跳,纷纷落水逃命。
这些人当然个个精通水性,只见水花滚滚,四面游了开去。
沈小蝶一跃而起,也登上了快船。
“好,好一条出水神龙。”这是她第一次赞赏柳二呆。
“现在怎么办?”柳二呆问。
“什么事都没有了。”沈小蝶兴奋地道:“现在我来划桨。”
“还有两条快船。”柳二呆说。
“放心,不敢来啦。”沈小蝶道:“那个花小侯爷已吓破了胆,至于白凤子……”
“她怎么?”
“她有她的想法。”
“什么想法?”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沈小蝶道:“她一向很会看风使舵,绝不会一次就输得精光。”
“你是说好还想等下次翻本?”
“你当然知道,她怎么会就这样死心。”沈小蝶道:“往后还得多加小心点。”
柳二呆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另外那两条船果然已消失在雾中,可能花小侯爷和白凤子也是两只旱鸭子。
于是柳二呆也取了支木浆,和沈小蝶一左一右,认准方位,打起一路水花,直向北岸划去。
一场惊险的江上搏斗,总算到此结束。
上得岸来,两人都是一身水湿,在星光下对望了一眼,不禁摇头苦笑。
“这怎么办?”沈小蝶问。
“很容易。”柳二呆道:“我来想法子。”
他在江岸找到了一间弃置的草棚,弄干火种,燃起一堆火来。
“你先进去,我在外面把风。”
沈小蝶望他一眼,欲言又止,终于脸上一红,低头走进了草棚。
好在已时过半夜,无法另找宿处,只好弄熄火种,就在草棚里打起盹来。
早上,阳光灿烂,又是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
碰到这样的好天气,人们的心情总会变得开朗些,柳二呆也不例外,他走出草棚,迎着阵阵江风,不禁精神为之一振。
沈小蝶还在沉睡,他不愿叫醒她。
甚至他还耽着一宗心事,如今已经渡过了大江,是不是就要分手?
忽然目光一转,发现左侧草丛里飘起一片衣角。
柳二呆心中一动,一纵身形跃了过去,赫然是个疾装劲服的中年汉子,肘下压着一柄锯齿刀,看来好像已气绝多时。
柳二呆方自一怔,目光再转,更为吃惊不已。
原来一眼望去,前面草丛里一个挨着一个,赫然竟有五具尸体。
这五个人都是仰卧在草丛里,年岁不一,形貌各异,有的用刀,有的使剑。
其中还有一支红缨枪,一对判官笔。
从这几个人的衣着服饰看来,显然都是在江湖上占有一席之地的人物。
五个人倒卧的部位,恰好成一个圆周,直径大约一丈四五,附近乱草倒伏,似有践踏过的痕迹。
柳二呆仔细查看了一下,发现这五个人每人只有一处创口,创口都在咽喉,而且是条横口,就像被人杀鸡般横里划了一刀。
甚至每个人创口的长度和深度,也都完全一样。
柳二呆看得出,这不是刀,这是一柄剑,而且是一剑五命,剑光一旋,五个人同时倒地。
当今武林,谁有这种神奇莫测的剑法?
柳二呆沉吟晌,口中喃喃道:“好,很好,好一招‘雪花飞天出’,淋漓尽致……”
他显然认得出这招剑法,而且称赏不已。
但他曾经说过,当代在剑术上造诣最深,称得起一代宗匠的只有四空先生,其他并无足觑。
而四空先生逝世,迄今已五年之久。
这一剑又是谁的杰作?
一剑五命,委实骇人听闻。
依柳二呆的判断,这五人显然来意不善,若是让他们掩进了草棚,那将是什么结果?
只怪自己昨夜折腾了半夜,睡的太沉,竟然丝毫没有警觉,想到此时,不禁沁出一身冷汗。
好在有个人没睡。
柳二呆目注五具尸体,认不出是那路人物,估计大概和白凤子有关。
他诧讶了一阵,重又折回草棚。
只见沈小蝶仍在草棚一角,绻伏在一丛干草堆上侧身而卧,香梦正酣。
从茅草隙中渗漏的日光,洒落在她身上,但觉全身曲线玲珑,拱起一个圆润的臂部。
一张匀红的粉脸埋在臂弯里,星眼朦胧,覆盖着一丛长长的睫毛。
柳二呆不禁看得呆了。
沈小蝶忽然动了一下,翻了个身,发出一种梦呓般的声音:“什么时候啦?”
柳二呆忘情笑道:“太阳晒到屁股了。”
沈小蝶娇躯一抖,打了个哈欠,翻身坐了起来,闪动的星眸笔直盯了过来。
“几时学的?说这种粗话?”
“对不起。”柳二呆怔了一下,脸上一红:“不知怎么的,一下说溜了嘴,但……”
“但什么?”
“说的是实话,你瞧这太阳……”
“你……”沈小蝶小嘴一噘,轻嗔簿怒的道:“你还想描下去?”
太阳的确晒到了屁股。
不过,再描下去就越描越黑了。
“好,好,不说不说。”柳二呆陪笑道:“昨夜也够辛苦,再多睡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