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卷 第七章 乱世出英豪 [2]
王家如此富足,王家掌门大少居然会在这里拼死拼活替赫连勃勃攻城陷阵,王绝之怎能不吃惊呢!
王元禧几人行至赫连勃勃马前,曲膝跪下道:“臣王元禧、冯跋、吕光幸不辱使命,叩见皇上!”
赫连勃勃在马上欠了欠身,温声道:“王卿平身,此次能攻陷姑藏,全仗王卿之力,你我一同入宫议事吧!”
王元禧起身立起,同冯跋、吕光等人随着赫连勃勃身后向原吐谷浑的宫室行去。
王绝之顾忌影响赫连勃勃形象,一直忍着没同王元禧开口讲话,王元禧也不搭理王绝之,仿佛根本就不识眼前之人乃是曾与自己高谈阔论三日的王绝之。
王绝之与王元禧相识在咸阳,当时王绝之年仅十八,但已在江湖上独自飘荡六年,琅琊狂人之名在江湖上已初见峥嵘,隐隐有扶摇直上之势。
时年蒲州大旱,王绝之目睹百姓流离,心中不忍,又复闻蒲州粮商哄抬米市,王绝之少年任侠,手提祖传玉佩找上咸阳巨商王记粮行。
王元禧为王家掌门大少,时年二十八,但已接掌洛阳以西所有王记商行,已有一家之主气势。
王绝之要求王元禧开仓赈灾,王元禧言道:“商贾唯利是图,如若开仓,不但影响王家本身利益,更加深王家与其它商贾矛盾,除非有更大利益,否则决不答应。”
王绝之大怒,言以祖传玉佩当十万白银,以银买米。
王元禧嗤之以鼻,言此玉佩若当百钱,尚且还需考虑一二。二人当即动手,王元禧年轻气盛,虽手下高手无数,但俱舍之不用,以铜算盘,铁帐薄与王绝之恶斗一场。
琅琊王家千年易学博大精深,河北王家商贾家学繁杂多变,两人这一场斗从早上打到黄昏,斗至第二千八百二十四把时,王绝之以一式震雷坎水之式“泣血链如”破了王元禧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虽已力竭,但王绝之依旧死死扣住了王元禧的大穴,威协王元禧如若不赈灾救民,立即将他杀死。
王元禧面无惧色,声言,即使命丧黄泉,亦不失一毫之利,除非王绝之能有更大利益出让。
王绝之身无分文,不过那块玉佩倒是一件宝物。
王绝之自幼聪慧顽黠,甚为其祖王浑喜爱,王浑将随身玉佩佩于王绝之身上,玉佩呈鱼状,乃卧冰求鲤王祥之物,与吕虔宝刀并称王家二宝,得此玉佩者不啻皇家册定之太子。
无法之下王绝之只得讲出此佩来历,言用此佩可至江南,与王导、王敦两人换取十万金珠,实则利有数倍。
王元禧方才笑逐颜开,答应赈灾救民,王绝之唯恐王元禧扣克斤两,亲自督之,三日方了。
这三日内,王绝之每日对王元禧骂不绝口,言其心贪图利,不得好死,王元禧左右俱皆大怒,唯王元禧依旧嬉笑如初。
王元禧早已知道玉佩之值,一番做作,只不过是为压低王绝之的开价。这一算盘他打得委实妙极。
得王绝之之玉佩,献与王导,可开江南之市,其利何止百倍,如此一来,他在族中之位可谓安如泰山。
咸阳赈灾,可留住灾民,以此说服各商又可化解矛盾,同时收蒲州百姓之心,扬王氏之名。义务限灾,汉王刘聪当然更是欢心。
由是观之这笔生意王元禧名利双获,其利何止千百倍,就是让王绝之骂上几句又有何妨,既不伤身,又不报财,由他去吧。
三日之后,王绝之拂袖欲去,王元禧嬉笑相送,言王绝之言语过激。王绝之骂了三日,王元禧却声色不动,这倒引起王绝之的好奇,忙问为何。
王元禧笑道:“自身不正,何责于人。”
王绝之不明。
王元禧继道:“你族伯王戎,身列竹林七贤之位,家有好李,恐怕人得其种,于是,卖李钻核。用尽心机防范李种外流,又积实聚钱,每自执牙筹,昼夜计算,总嫌不足,你之庶母郭氏,亦是聚欲无厌,曾经以钱绕床,留下阿堵之笑言,为何独独苛求于我!”
王绝之羞愤难当,原来此间有一笑谈:王绝之生父王衍娶妻郭氏,郭氏性好聚敛,王衍不耻郭氏之贪鄙,口不言钱,郭氏虽贪,但性极聪慧,故以钱绕床,使王衍不好行走,王衍只好命婢女举之,但依旧口不言钱,只道,举起阿堵物,此事不知如何传于外闻,故世人称钱为阿堵物。
王元禧此言说出,王绝之纵是狂狷,颜面上也难以忍受。
王元禧看着王绝之脸上神色,心中大乐,连日来所受之骂,此时连本带和一下子全赚了回来。心中暗自得意:我王元禧何曾让人占过便宜。
王绝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无言以对,好在王元禧深谙和气生财之道,又笑言道:“视钱如命者,并非只有你我王家,天下俱是如此,岂不闻鲁褒之《钱神论》!”
王元禧又笑道:“鲁公此论极为恰当,我诵一段你听:钱之为体,有乾坤之象,内则其方,外则其圆,亲之如兄,字曰孔方。失之则贫弱,得之则富昌,无翼而飞,无足而走。钱多者处前,钱少者居后,处前者为君长,在后者为臣仆。京邑衣冠,疲劳讲肄,厌闻清淡,对之睡寐,见我家兄,莫不惊视,钱之所佑,吉无不利,何必读书然后富贵!由此论之,谓为神物,无德而尊,无势而热,排金门而入紫达,危可使安,死可使活,贵可使贱,生可使杀。洛中朱衣,当途之士,爱我家兄,皆无已已。执我之手,抱我终始。谚曰:钱无耳,可使鬼。凡今之人,唯钱而已。”
一篇长言诵完,听得王绝之目瞠口呆。
惜钱如命的王元禧来此边城远陲,并且替赫连勃勃一潜数年,若是求利,其利又该是如何之巨呢?王绝之不敢想象。
一路上王绝之绞尽脑汁猜测王元禧此举之目的,但任他想破头颅,也无法想出个所以然来。
吐谷浑的宫室极其奢豪,紫丝布障绕柱,赤石胭脂涂屋,琉璃玉瓦,檀木门窗,在这苦寒西北之地乍见如此豪奢之室,王绝之不由愕然。
赫连勃勃笑着对身边的王元禧道:“这些东西可都是你为吐谷浑弄的么?”
王元禧亦笑道:“这当然是为皇上提前做的准备,只不过让吐谷浑那妖怪先享受了一段时间而已。”
赫连勃勃听着此话,不由微微笑了出来。
接下来的事便是赫连勃勃分封官职,虽为初立之国,但赫连勃勃对文职武事却似捻悉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