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不期而遇 [8]
当时我们这些后辈朋友们,还特地为他设宴饯行,大醉三天三夜。没想到他说要归隐只不过是个幌子,实际上却扮演在外接应的脚色,他吞没了一样他不该得的东西,自以为已经退隐,就能置身事外,神不知鬼不觉,只可惜啊,我只能说他搞错了对象了。“
王叔瓒说着说着,走到一个妙龄少妇面前,手上长剑提起,在她面前晃了几晃。
那少妇不过二十来岁,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王叔瓒冷冷一笑,续道:
“大家瞧,这陆庄主老当益壮,艳福不浅,原本也不是没有机会含饴弄孙,终老山林的,唉……”一番话,不知说给谁听。又道:“现在就要看看,在你们陆庄主的心目当中,就竟是那样东西宝贝,还是这些如花似玉的妻妾宝贝了……”一言未了,陆渐鸿已然大喝道:“姓王的,有种就冲着我一个人来,欺侮柔弱女人,不是英雄好汉!”
王叔瓒笑道:“你们大家听听看,他自己死在临头了,居然还想保住大小老婆!
石兄弟,这方面你得多学学啊!”石奋进笑道:“女人嘛!有银子就有了,算不上什么,没什么好学的。”王叔瓒笑道:“哈哈,石兄弟这一辈子,是别想妻妾成群了。”石奋进道:“衣服嘛,够穿就好了。”王叔瓒道:“那是。”
两人一搭一唱,引起了不少笑声。王叔瓒待众人笑声稍歇,右手长剑提起,架在那年轻少妇的脖子上,口里说道:“这么说,你是执意不肯交出东西来了?”陆渐鸿尚未答话,那少妇早已“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口上老爷直喊,裙下屁滚尿流。
陆渐鸿听得叫得可怜,于心不忍,态度稍有软化,说道:“那个东西我瞧都没瞧过,如何能拿?我既没拿,又叫我交出什么东西来?”王叔瓒轻轻一声叹息,右手一送,剑尖刺入那少妇咽喉。那少妇闷哼一声,仰头便倒,颈上鲜血狂涌,挣扎几下,脸上泪水未干,便断了气。
那陆家庄其余众人见了,立刻哭喊成一团。陆渐鸿大叫一声,突然挣开看守者的掌握,向王叔瓒疾扑而来。那王叔瓒说了一声:“我来。”倒转剑柄,身子斜退,接着左手探出,轻轻巧巧地搭住了陆渐鸿的手腕,反手一拗,左肘正好撞在他胸口的“鸠尾穴”上。陆渐鸿但觉一阵心悸,头昏眼花,往后摔了出去。
那于万象见王叔瓒忽然现这一手,不禁轻轻喝了一声:“好!”蒋大千道:
“这王叔瓒摩云手的功力,只怕还在他两位兄长之上。”他们两人这次居然所见略同,于万象只是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倒是左元敏忍不住问道:“就是不知道他们要陆庄主交出什么东西。”于万象道:“他们故作神秘,只怕是因为有我们这三个外人在场吧?”
这回倒变成了左元敏点头表示同意。却见那陆渐鸿翻倒在地,一时挣扎不起,王叔瓒更不稍待,走到一位老妇面前,提剑说道:“六夫人你才娶没几年,也许感情还不够深厚,所以你不在乎,看样子,我只好拿你元配夫人来试试看,考验考验你们的感情究竟如何?”那老妇正是陆渐鸿的大老婆,面对利刃加身,虽然强自镇定,身子却忍不住微微发颤,往后退了一步。但她身后不知何时靠上两个人,一左一右,反倒将她往前挤上一步。
陆渐鸿大叫:“住手,住手啊……”突然猛烈地咳了起来。王叔瓒说道:“陆夫人,你好好劝劝你们家老爷子吧,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什么好执着的?把一个好好的家搞成这个样子,何必呢?”陆夫人强作镇定道:“你要杀便杀吧,谁……
谁来听你编造这么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语音虽然不免透露出惊恐之意,但是语气坚决,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原来那陆夫人虽是个女流之辈,但个性是地方上出了名的刚烈,要不是她本身未生有一男半女,对陆家有心理、道义上的愧疚,否则陆渐鸿也没有机会小老婆一个一个娶下去。她对待这方面的态度,是喜欢的话可以娶回家,但是绝对禁止他在外面宿妓。所以陆渐鸿早闻汴京城群芳楼云梦之名,却一直没敢上便汴京去一瞧究竟,也才有了今天蒋于二人的汴京之行。
陆夫人个性如此,又因出身官宦之家,不但知书达礼,而且勤奋贤慧,陆渐鸿长年来倚靠她打里庄院上上下下,对她是又敬又怕,现在听她如此说话,忽然心中一酸,说道:“阿宝,是我对不起你……”陆夫人神色戚然,欲语还休,眼泪潸然而下。
王叔瓒不为所动,淡淡说道:“陆夫人,亏得你为了陆家耗费了大半生的青春,到后来却不得享受清福,唉,说不定陆渐鸿早看你不顺眼了,想藉我的手杀了你,要是我这把剑是架在四夫人的脖子上,说不定他早就招啦!”话才说完,手上用劲,剑尖旧血未干,又添新血。陆夫人双眼圆睁,说了一声:“你……”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陆渐鸿大恸,骂道:“王叔瓒,你这王八羔子,狗娘养的,你已经打算杀她了,为什么还要说那什么狗屁话!”王叔瓒冷冷地道:“想求仁得仁吗?我偏偏要让她死不瞑目!”陆渐鸿红着眼大骂:“你不是人!你是畜生!”叫骂不绝。
王叔瓒道:“她们原本不必死的,杀死她们的是你。”慢慢走到一名三十多岁的美妇面前,接着说道:“四夫人,你为陆渐鸿生下了他最钟爱、最聪明的小儿子,你转头看看,所有姓陆的目前都在这里,三夫人的两个儿子也在我那儿,放眼望去,就独独少了你儿子。你看,你的功劳可不小啊,用你的命,去换一个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想来他应该不至于弃你于不顾吧!”四夫人原本一张俏脸变得惨白发青,颤颤巍巍,不能言语。
陆渐鸿此刻的声音早已叫喊得哑了,便是再坚强,死了两个亲人之后,也要软弱了起来。他见四夫人那副害怕的样子,忽然以几近于哀求的声音,说道:“王叔瓒,我真的没有拿那把什么刀,我要是真拿了,不早就远走高飞,还会在这儿等你找上门来吗?我求求你,请你放过她们吧,该死的人是我。”
王叔瓒道:“这就是你聪明的地方,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只可惜你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把刀也许真的不在你身上,但是你和左平熙的交情那么好,他如何得到这把刀,你不可能不知道,说不定这一切还是出自于你的大力帮忙。”
陆渐鸿怒意又起,忿忿不平地道:“左兄弟他人都已经死了十几年了,你们还要将这罪推到他的头上?还是你们从一开始就打算一口咬定是一个死人干的,好来掩饰你们的无能?别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什么宝刀烂刀,就是左兄弟也从没见过。王叔瓒,你有种的话就把我们全部都杀了,否则你今天带来的这班兄弟,早晚会知道你是个既无能,又无耻的懦夫。”6王贯之冲上前去,劈哩啪啦地赏了陆渐鸿几个耳光,口里喝道:“你这个老不死的,死到临头了还口出狂言!”陆渐鸿张了张他那满口是血的嘴,哼哼哈哈地冷笑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