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6]
现在多了一个金英,竟使他有些惊惶失措起来,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难道一个女孩子的生命,会比自己的性命还要来得重要么?
这种奇妙的感触,若在平时,断然不会这般敏锐,如今身在险地,便体味到感情上的变化了。
他不住地四处张望,满心焦急,一面声声长啸想召灵鹤来协助,可是,隔了许久,却使他大失所望。
一见情势已经危急万分,高战只得脱下衣衫,将金英头脸一起蒙住,缚在背上,取出铁戟“嚓”地合上戟杆,奋力舞动,挑飞那些向身边倒塌下来的红红焦木。
“蓬”地一声,一棵燃烧着的大树被长戟挑倒过去,火花四射,更引燃了地上野草。
一阵风过,那熊熊大火,登时又迫近了数尺。
高战立身之处已经被大火紧紧围住,距离脚边不足五尺,便是烈火的边缘。
他眼见脱身无望,不禁长叹一声,道:“英弟,高大哥害了你,让你也连累送掉一条性命……”
正当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一声鹤唳,来自空中。
高战仰头看时,果见有一团白影,在火场上不停的盘旋着,不用猜,准是那头灵巨鹤了。
他心里又喜又惊,因为看这情形,巨鹤准是迷失了高战的所在,但见下面一片火海,似乎无处可以落地!
高战又长啸几声,但终于无法使巨鹤看见自己置身处……。
火!已经快要燃到身上。
高战横了心,喃喃祝祷道:“老天,我和英弟如果命不该绝,这次我冒险纵起,希望大鹤能发现我们的位置,及时接住我们,假如我们命该死在这里,就让它视而不见,那时我们堕落下来,就只有烧死这一条路了。”
说罢,深深吸口真气,两手握着戟尖,将杆身一点地面,低喝一声:“起!”
他可说用了平生之力,腾身而起,少说也有五丈以上……。
果然——那巨鹤听到啸音在低下头下望,忽然看见从火丛中跃起一个黑影,巨鹤当真通灵,双翅一收,箭一般向下飞落下来……
高战看看力尽,将长戟交在左手,空出右手试了试背后的金英,觉得她依然无恙伏在背上,沉沉昏睡,气息均匀!
他暗叹道:“英弟,让我们死在一块儿吗,可惜的是,临死了,你还不知道咱们是怎样死了的呢……”
思念中,身形已开始向下堕落。
蓦地里,一条快速绝伦的白影,从侧疾掠而到。
“呱”地长鸣!
高战一震,“咦!”这不是大鹤?
他猛地睁开眼来,果见大鹤从侧斜飞过来,高战心里一喜,好像从大海中忽然发现绿岛,慌忙一探手,恰巧抓住巨鹤的长爪!
那通灵巨鹤带着高战和金英,振翅直升九霄,它终于在这危机一瞬之际,脱离了熊熊烈火。
不久之后,他们联落在一个尖峰之上,高战千劫余生,身心都显得疲惫,放下金英,便盘膝坐在地上调息。
从金英被“无情谷”怪人掳去开始,这些日来,高战粒米未进,但因情绪一直均在紧张状态,倒也忘了饥饿,这时万劫之后,调息完毕,顿觉饥火中烧,难以压抑,他看看金英被毒烟迷昏仍未醒转,便独自循着岭侧,想寻一处清水,取些泉水,一来救醒金英,二来解解渴意。
行了数步,蓦然间,似乎听到一阵低沉的“呼呼”声音。
那声音有些似狂风怒卷,又有些像飞瀑激流,高战心中一动,拔脚向那异声传来的方向疾奔过去。
他越走到近处,那怪异的声音便越觉沉重,高战忽然记起一件事来,一惊之下,急忙停步……。
但说来也怪,他这里刚停下步子,那怪声也陡地消敛,两者几乎就在同一刹那,生像那怪声便是高战的脚步声一般。
高战立在当地,缓缓抬起两眼,猛可里,他觉得自己的眼光正与两道阴冷的目光触碰在一起,那两道目光是从一株大树上射下来的,冷冷的好似两支冰棍,仿佛从高战两眼,一直冷到心底。
他生平不知畏怯,但一触到那两道目光,却不自禁向后倒退了一步。
树上响起一阵冷冷的语声:“小娃儿,走过来!”
高战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两步,对面树上一阵悉率声响,枝叶分处,露出一张枯槁无比的面孔来。
这面孔宛若一具干枯的尸首,层层皱纹中,闪露着两道摄人的冰冷目光,眉发萎顿焦枯,直如败草,假如不动的话,真叫人看不出是人的脸部,还当只是树上的枯叶。
高战曾在山海关见到黄木翠木二人,后来又曾见到过翠木老人变成了黄木老人,黄木老人变成了枯木老人,那两张枯槁的面孔已经够使人吃惊了,但如与这张枯萎的面孔比较起来,又似年青了许多。
他心里有八成猜到了他是谁!然而,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畏怯之意,使他不期然的却步不敢再向前进。
那怪异的面孔牵动了一下,不知是笑是怒?接着,又冷冷的说道:“你再走过来一些。”
高战举了举脚,便觉不敢再移动步子,于是说道:“晚辈途经此间,无意间冲撞了前辈,自觉……”
那冷冷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抢着道:“我叫你再走近一步”
高战无奈,只好怯生生地向前踏了半步……。
那知他脚才落地,那怪异的面孔蓦然鼓气“呼”地一口,直向他迎头吹了一口气。
高战暗叫不好,本能的一抬左臂,奋力推出一掌,脚下倒踩迷踪,一连向后倒退了四五步……。
他的“先天真气”已能收发由心,但掌力才和那口气一触之下,顿时反震之力直迫胸口,虽然退得快,胸口也是一阵气闷,险些喘不过气来。
这一来,高战越发证实了自己的想像,慌忙抱拳当胸,高声说道:“晚辈情非得已,决不敢存心和前辈抗衡。”
对面树上传来一阵哈哈大笑,枝叶一阵抖动,现出一个身着破褴的老年和尚。
老和尚身不见动,已从树上飘身落下来,嘿嘿笑道:“来得正好,来得正好,你可说是我野和尚多年见到的第二位高人,不用怕,咱们正好谈谈哩。”
高战急道:“晚辈自知才疏识浅,万不敢当高人二字……”
老和尚笑道:“不必客气,野和尚许多年来,少见外人,前些时遇见一个姓张的,能用“蜻蜓踏波”内家身法,硬接了野和尚一口混元真气,但他看起来年轻,实际已有百岁高龄,这也罢也,不想今天你也是个身怀绝学的小伙子,你实对我说,今年几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