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不死药的后遗症 [2]
他们一定来自这个岛上,那些土人,几乎没有一个像是生人,他们在长时间内,都维持同样的姿势不变,十足是白痴。
而如今,僵直地坐在地上的那土人,看来和波金住宅中的那些土人,就十分相似。
当我一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觉得有重新考虑那土人表达的意思的必要了。
我又仔细地看他画的那三幅图,第一幅,一个人在喝不死药,第二幅,只是一个人,第三幅,那人躺在地上不动了,而他为了强调这一点,他自己现身说法,也躺在地上不动。
这当然是他要强调说明的一点,他是什么意思,他想说明什么!
突然之间,我明白了!
那是真正突如其来的,一秒钟之前,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心中充满了疑问,但是在一秒钟之后,像是有一种巨大之极的力量,突然将所有一切迷雾,一齐拨开。
如果永远在这个岛上生活的话,对我这个来自文明社会的人言,那是不可想像的,在那样的情形下,即使得到了永生,又有什么意思?
而且,我更进一步地想到,不喝不死药的间歇时间,一定相当短,说不定只有几十小时。骆致谦固然对我讲过,他是离开这个岛后,曾有几年时间,找不到这个岛,但是他的话,定然是不可靠的。这正像他们拥有潜艇可以来这个岛上,而他未曾向我提起过一样。
而且,在骆致谦被认为遭到了谋杀之后,在他的“遗物”之中,有一只十分大的竹筒,当然,没有人知道这个竹筒的用途,那是用来装“不死药”的。
这可以证明,他一直未曾停止过饮用“不死药”。
就算他不怕电椅,他也有理由要逃出去,因为,他带在身边的不死药,快要吃完了!
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我想通了这许多问题,我心中的高兴,实是难以形容的。
我连忙将我的朋友从地上拉了起来,向他行着岛上土人所行的礼节。
而他自然也知道我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所以他咧着大嘴笑着。
这时候,我的心中十分惭愧,因为我一直将对方当作是小器、狡侩的人,而未曾想到他是如此善良,处处在为我打算。
我拾起了枪,跟着他一起下了山,回到了他们的村落之中。许多土人仍在旷地上等着,我的朋友走到众人中间,大声讲起话来。
直到此际,我才看出,我的朋友,原来是这个岛上的统治者,他是士人的领袖!
他发表了大约为时二十分钟的“演说”,我全然不知他在讲些什么,只看到他在讲话的时候,曾不断地伸手指向我站的地方。
而当他讲完了话之后,所有的士人,忽然一齐转过身,向我膜拜了起来。
这种突如其来的荣幸,倒使我手足无措起来,使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也就在这时候,在海滩的那一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擎天动地的枪声。
那七八下枪声,由于岛上全是岩石的缘故,是以引起了连续不断的回声,听来之旁,指着竹子,要我跳进去。
那段“竹子”,足有一抱粗腰,我人是可以躲在里面的,我也想到,那七八下枪响,一定是波金或骆致谦发出来的,他们已经来了!
他们自然是想不到我也会在岛上的,我躲起来,要对付他们,当然是容易得多了。
我爬进了那株“竹子”,站着不动。
土人仍然坐着,鼓声也持续着,而有不少士人,将一大筒一大筒封住了的竹筒,搬了出来。这些竹筒中,当然是载满了不死药的。
半小时之后,我又听到了一排枪声,这一次,枪声来得极近了。
我小心地探头出来,看到了骆致谦和波金两人。
别看波金是个大胖子,他的行动,却也相当俐落,两人的手中,都持着枪,但是,当土人开始向他们膜拜的时候,他们得意地笑着,放下了枪。
冲锋枪变成了挂在他们的身上了。
我的朋友这时也躲了起来,另外有两个土人迎了上来,骆致谦居然可以用土语和这两个土人交谈,那两个士人十分恭敬地听着。
我在这时,心中觉得十分为难。
如果我暴起发难,当然枪声一响,子弹便可以在他们的心脏之中穿过,但是,我却不想这样做,至少,我要活捉骆致谦!
因为,如果我将骆致谦也杀了的话,我将永远无法回去了,我有什么办法证明我是无辜的呢?我唯一证实自己清白的方法,便是将他押回去。所以,我必须要指吓他,使他故下武器,可是这又是十分困难的。虽然我躲在竹子中,他绝不知道我在,但是别忘记,我必须射中他的心脏,才能使他死亡!
而骆致谦对我是了无顾忌的,我一出声,他疾转过身来,那么我就凶多吉少——
因为他对我绝无顾忌,而且,我也不是只有心脏部位才是致命点,他射中我任何部份,都可以致我于死命,但是我却必须直接射中他的心脏部份。
如果,只有骆致谦一个人的话,那么我或许还容易设法,但他却是和波金一齐来,我实是没有办法同时以枪口指住两个人的心脏部份的!
所以,我只是藏匿着,在未曾想到了妥善的办法之前,不能贸然行动。
骆致谦在不断地喝叫着,他的神态,像是他毫无疑问地是这个岛上的统治者一样。
在土人的神情上,可以明显地看出他们人人都敢怒而不敢言。
我看了这种情形,心中也不禁暗暗叹息。
因为,骆致谦本来是绝无可能,也不应该在这岛上占统治地位的,土人全是服食过“不死药”的,他们也只有心脏部位中枪,才能死亡。那也就是说,他们如果起而反抗的话,至多只要牺牲一两个人,便可以将骆致谦完全制服的了。
但是我相信我的朋友带我去看的那个死人,一定是骆致谦在全岛士人之前,下手将之杀死的。这个岛上的土人,是从来没有“死亡”这个概念的,他们在突然之间,见到一个人忽然不动了,不讲话了,僵硬了,他们心中的恐惧,实在难以形容。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他们除了害怕之外,不及去想其它的事,当然,他们更不会想到,反抗骆致谦是十分容易的事!
我的心中暗叹了一口气,骆致谦只不过射死了一个人,便令得岛上的人,全都慑伏在他的淫威之下,他可以说是一个聪明人!